修理機器散文

我那兩顆成年後長出來的牙齒，在歷經了多少年反反覆覆的痛苦折磨後，終於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被好幾個牙科醫生宣佈：“完全失去了牙齒的作用，留下來只能是個禍害！”

吃點消炎藥，不痛了，也就忘了它！才好了幾天，又開始發作，提醒着你問題的存在。“拔！”終於痛下決心，以除後患！

成年後才長出的這兩顆牙齒叫智齒，很多人在剛萌牙的因為發炎腫痛就已經拔掉了。我雖然也曾痛得發燒打吊針，但終於還是好好的長出來了，所以就讓它完整地保留了下來。

現在終於準備拔掉，為此我從牙醫那裏學到了很多牙科知識。這兩顆智齒在剛長出時就要堅決撥掉，因為它根本就沒有作用，只是安下了一個病灶，隨時可能發作。又因為這兩顆智齒的位置太重要，有着豐富的神經末梢和毛細血管，容易引起大量出血和發生手術感染，所以個體牙醫是不敢撥的，一定得上正規的'醫院，確保手術安全。而且一定要牙不痛炎症完全消失才能拔。

等到一切條件具備，我準時來到某正規醫院的口腔科，找到了通過朋友推薦預約的醫生，一個温和敦厚30多歲的男醫生，姓吳。粗略檢查後開了張單子讓我先下去掛號繳費。

隊伍太長，電梯太忙，等我辦好一切手續，爬樓梯回到口腔科時，已是心跳加速，全身冒汗，主動要求休息一下，等醫生看過另外一個病人的牙齒情況，才開始我的拔牙手術。

打麻藥，做術前準備。我有點緊張。吳醫生温言細語地和我説話聊天，雖然藍色的口罩遮住了整個臉龐，但那雙充滿真誠鼓勵的眼睛，讓我感到了安心和信任。躺在手術椅上，閉上眼睛，張開嘴巴，接受手術。

有鑿子，有鐵錘、有老虎嵌。“叮叮叮鐺鐺鐺！”我一邊儘量放鬆，一邊忍受着整個頭骨嗡嗡的震動。坐在旁邊手術椅上正等候檢查的一箇中年男子，哈哈大笑起來：“拔牙齒真像修理機器啊！鑿子鐵錘老虎嵌全用上了！”

在器械脱離口中的間隙，我也獨自一人“嘿嘿”地笑了起來。吳醫生奇怪地問：“你笑什麼？”“我覺得修理機器的比喻用得太好了！”吳醫生也被我逗樂了！

我一邊靜靜躺着，一邊想，牙齒應該是我們人類身上最堅硬的構件之一，北京周口店還發掘出60多萬年前北京猿人的牙齒，為什麼現代人的牙齒卻這麼脆弱不堪一擊。牙疼不是病，疼起來可真要命！你看城市裏哪條街上會少了大大小小的牙科診所，你看那一個個訴説着牙病痛楚的老老少少，誰的嘴裏沒有幾顆倍受折磨的蛀牙。就連我接觸過的幾個牙科醫生，也都坦言自己長着蟲牙。現代人的牙齒到底是怎麼了？難道大家都缺鈣了嗎？

同時又想，做牙醫真是個好職業。和其他科室的專職醫生相比，又幹淨又清爽，病理病灶簡單明瞭。那些被疼起來要命的牙病嚇怕了的男女老少，到了牙醫面前，全變成了世界上最乖巧的好孩子。牙醫，真是世上救苦救難的菩薩啊！

正胡思亂想着，牙齒已經拔出來了。又接着清潔牙牀，前後總共半個多小時，手術就順利結束了。吳醫生給我看托盤裏剛撥出來的牙齒：長長的三個叉的牙根還很結實，只是牙齒表面已經腐壞變色，用嵌子一夾，就成了碎塊。然後把它和其他廢料一起倒進了垃圾桶。

説過謝謝，口含棉球回到了家。看見兒子平時亂敲亂丟的工具：鐵錘、老虎嵌、螺絲刀，以及地上那些被他敲碎了的報廢的家用小電器，我忽然摟住兒子故作認真地問：“要不，你將來也去學牙醫好不好？拿了鐵錘鑿子，叮叮鐺鐺的像做遊戲一樣好玩！”兒子認真地想了想，回答：“我不想做牙醫！”“為什麼？”“我要是做了牙醫，那我牙齒痛時，誰幫我拔牙！”

暈！兒子的嘴裏真的有一顆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