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花飄落時抒情散文

喜歡上了秋天，不是因為她送走了夏的炎熱，迎來了爽朗，而是因為她給我留下太多的追憶，還有那悲傷中夾雜着絲絲清涼和淡然的情愫。秋的顏色是淡漠的，就像掛在天邊的那輪皎潔的明月，總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給我安逸，令我心怡。秋的情懷也是這樣的，總是勾起我的懷念，卻又抽離我的回憶。

——題記

　　一

與他相遇，是在一個飄着柳絮的午後，春日的陽光總是懶洋洋，照得他的背影弱弱包裹着梧桐的顏色，送給我的是飄然和安逸。他喜歡聽悠揚的曲子，正如我柳絮下撥弄着橘色的小喇叭，一遍一遍播放着清幽而綿長的曲子，是他喜歡的，正如我喜歡……

每個午後，迎着春的喜悦，高高的梧桐下，有我淡淡的身影，也有他輕輕的哼唱。他喜歡等在那裏，因為我喜歡待在那裏。他説從沒有人可以令他如此痴迷，就像百花爭豔時，他獨愛那朵幽蘭！他説他喜歡聽我播放的每首曲子，正如音樂生涯中，他獨獨眷戀着那幾首清幽！

他陪我聆聽如大海般的清新；他伴我挑選如棉絮般的樂曲。他抱着吉他，我哼着小曲，他説他會為我寫一首曲子只屬於我和他！他不知道，他彈奏的詼諧有着讀不懂的憂傷。而就是這樣，他淡淡的哀思隨着悠揚的旋律，飄飄然飛入我紫色的夢中，每夜穿過窗楞繞在我的心上！

他的聲音像清冷的夜空下劃破天際的流星，燃燒着炙熱的煙花，給我暖洋洋的空氣，讓我呼吸着春的氣息；他的眼波，像山泉涓涓流淌在竹林間，跳動着晶瑩的露珠，給我乾涸的心靈一抹一抹充盈。他是曼妙的，彷彿夜晚的槐樹，在他的懷中，聞到清香，嚐盡春的怡情！

那時候，喜歡春，因為有他，因為春天的樅樹下，總會有他飄然的身影，繁花綻放時，與花香攀芬，縱然千百度，依舊夢裏如花般幽肅。飄逸如泉的黑髮，在指尖清滑着潤心的酥軟；濃如墨宣的眉宇，在心間緊鎖着藏匿的清甜。櫻花、桃李哪有他那樣，怡然而芬芳？

他是花朵，有誰會用花朵來比喻男子？而他便是，正是！他有花兒般燦爛的笑容，還有花兒般清甜而妖嬈的芬芳，他更有花兒般豔麗多彩的性情。他是春花，在春天裏帶給我最美的邂逅；他是春花，一抹一抹開放在我的心中、夢中，還有那纏纏綿綿的思緒中。

有他，世界滿是芳香，彷彿總在春天裏盪漾。他喜歡笑魘濛濛，比花兒還要燦爛，讓我如沐春風，忘卻所有的煩憂，情願跟隨着他在春風裏飄搖，飄搖在漫天飛絮的時光中，有他的雙手默默地懷抱。而他無言的呵護，就是春天最美的'詩篇，一曲清幽，筆墨丹青，在晚風中，盪漾着層層的守候。

他愛曲子，我愛墨筆，那時候，我們最愛樹下，一襲竹桌，幾抹筆硯，幾粒宣紙，還有桌旁青竹檀香的吉他，我塗鴉着弱弱的文字，他伴奏着悠悠的曲子。他總説愛讀我憂思綿綿的字，我卻愛聽他悵婉嚶嚶的曲子。他説我的字都該配上最美的曲子，這樣才是完美，才是我們的結合。

於是，我寫字，他配歌，在春日潺潺的暖陽中，我們為彼此的世界畫着精緻的粧容，抽着絮絮的情絲！一抹笑、一婉回眸，我説他給我清香，他説我帶給他優雅。就這樣，春去秋來，我們給彼此一個又一個温馨而浪漫的心墅，住着兩顆爛漫而唯美的心，一曲琵琶，一首相思，彈着擁有，寫着憧憬……

他若春花，春天裏給我芳香，在我的思緒裏種下一顆梔子樹，每年的花開，都來聞着花香，沁人心肺，怡人神秧。他就是那棵種在我心中的春花，開在春天，花香鋪滿我的整個心房，給我一段紫色的夢鄉，飄飄然一曲悠揚，還有那四處彌散的芬芳！

　　二

他走了，是在秋花飄落的時節。人們喜歡在秋天感傷，不是因為秋天披上了蕭瑟，而是因為秋天總是令人感懷，不知徒然感懷些什麼，或許正如人們總愛在雨天拾起淡淡憂傷！我突然愛上了秋天，滿地落葉，鋪滿了橘色的腰線，從縫隙中看出秋的曲線，清瘦而單薄！

他説他不喜歡漂浮的感覺，喜歡將腳掌落地，挨着塵土，感受變成泥土後的清香。他還説喜歡我帶着淡淡憂傷的文字，字裏行間穿行着説不清的滋味。我是漂泊的，我的字也在空中盤旋，像劃破天際的流星，總是抓不住最後的那絲氤氲。於是，他説他又害怕我與文字，害怕奈何橋上沒有人為他寫下來世的地址。

我站在秋天的楓樹林，滿眼的火紅，跳躍着熱情，卻在風中搖搖欲墜，它搖曳着與夏日的告別，迎着深秋的蕭瑟，慢慢綻放着最後的熱切。他説他因為喜歡看我在淡淡悠揚的曲子裏譜寫着一行一行跳動的心情，所以他走進了我的世界，像梧桐色的淡然，在我的世界裏駐足下春天。

他給我帶來開滿春花的爛漫，漫山遍野尋遍他的芬芳，喜歡那種蝶兒飛舞的時節，萬物盎然，像極了他永不退縮的心懷，將我包裹，深埋在他花兒般柔軟而細膩的心田。而我仰起頭看着漸漸走遠的藍天，白雲變得單薄，沒有春的厚重、夏的絢爛，留給我的只是一秋的凌然。

他拾起飄落的秋花，從我的手中換下火紅的楓葉，他輕輕將曼珠沙華攥在我的指尖，告訴我，它比楓葉還要好看，記住了，每年的秋天，它就在彼岸凋零着弱弱的等待，等待下一個輪迴裏三生石旁，一株火紅，還有那碗孟婆湯……秋風掃落了曼珠沙華的美豔，它的花兒凋零，葉片隨之抽綠。

他告訴我，春花雖美，卻不及彼岸花的陶醉，他喜歡彼岸花，他説花葉兩不相見，生生相惜，歲歲無緣！我笑着將它散落在秋風裏，隨着蕭瑟的清冷，捲起片片回憶，在漫天的飛舞裏，滴落下秋雨，澀澀又夾雜着涼意，輕敲我單薄的身影，在秋花飄落時，孤單而又幽怨的身影，就在那回眸的思念裏。

我送走了他，正像秋花的飄落，滿地的花瓣，灑滿了芬芳，薰染着歲月的紅牆，在枝頭跳動着楓葉猶如春花，我是喜歡花的，正像秋紅正濃，每每拾起火一樣的葉子，夾在書中，乾涸着思念，風乾成一年一年的追憶。我喜歡秋，從對春的眷念，移情別戀到對秋的不捨，看花兒飄零，落入水面，涓涓悠遠。

火紅的曼珠沙華，潤滑着我的指尖，像極了他的黑髮，仍在手心温暖着我的孤單，一瓣一瓣，飄落在水面，隨着水波盪漾去遙遠的天邊，在那裏是否有着彼岸的纏綿，就像春天裏開滿山野的花兒，滿山飄香，四處瀰漫？他説過，他將要去的地方只有曼珠沙華，而它卻在秋天飄落，正如他消散在秋花飄落的時節。

就這樣，我愛上秋天，愛上了秋花飄落時，愛上這個蕭瑟而又充滿回憶的時節。人們總説秋天適合思念，彷彿應了這樣的季節，清冷而又悠揚，彷彿山間的清泉，藏匿在樹蔭之下，見不到陽光，烈日下，掬起，便有澀澀的清涼遊走於身間，頓然寒徹整個心扉，渾然尋不見温暖。

他走了，就在秋花飄落的時節，帶走了悠揚而淡漠的曲子，帶走了春花般芬芳的香氣，帶走了梧桐色的温暖！我佇立在滿眼火紅的世界，不再收集起一片一片飄落的紅葉，只有那漫天飄落的秋花，還在我的眼底絢爛，彷彿他微笑的眼，還有那濃黑緊鎖的眉間。

　　三

那年秋花飄落時，我愛上了秋的晦澀，秋是爽朗的，沒有春的爛漫、夏的絢爛、冬的孑然，有的卻是那份隱隱的、淡淡的、弱弱的思念。秋高氣爽的時節，總喜歡站在迎風的路口，攢着秋風送來的芬芳，比春日香甜、夏日甜蜜。人們就喜歡在秋天到來的時候，輕輕去感懷，感念着心中的那份念想，彷彿這個時節，最適合這樣的惦念，而我，總在秋天，學會思念。

於是，不知多少個春去秋來，我期待着春花的芬芳、秋花的飄落。在每一次路過梧桐樹的時候，我都會停下來靜靜地聆聽，還能聽見當年青澀的笑聲，還有那潺潺的心跳。春絮縹緲的時節，我駐一長椅，輕盈地躺在梧桐下，悠揚的曲子飄在空氣裏，當午後的陽光漸漸隱去，我便執筆，寫下片刻的叮嚀。

我是漂泊的，喜歡四處遊玩，帶着我向往的紫色的夢，尋找那份安然與恬靜。從春花悠然的香氣裏，我漂泊到夏日的綻開。芙蓉點水、牡丹爬牆，四處爭豔鬥芳，美麗的世界，總有美麗的期望，或許，那便是對秋日的暢想，走過夏的絢爛，迎來的便是秋的安靜和清然。我是喜歡這種感覺的，彷彿揹着畫板，用寫字的激情去畫下從未開啟的畫卷。

秋日的倒影拉得很長，將我的身影宂長在斜陽下，顯得我是如此單薄、清瘦，像是從未豐盈的秋花，短暫地汲取，便悄然凋零。所以，秋代表着無奈和彷徨嗎？恰似萬物的封藏、衰敗，如果春是生長，秋是不是便是皈依呢？或許，有了秋的皈依，才有期待來春的生機，不是麼？那麼蕭瑟的秋，難道不是新的希望、新的起點嗎？

我將一株曼珠沙華，在春的復甦時種下，渴望秋的時節紅遍整個廊下。秋是一份惦念，惦念着飄落的秋花，融入泥土，重新發芽！不知來年的春曉，這粒種子將飄散在哪一個角落，開出什麼顏色的花？散發出怎樣的芬芳？或是一株幽蘭嗎？下一個輪迴裏，他是否依舊喜歡幽幽的蘭、淡淡的曲，還有那梧桐下的墨筆？

那年秋花飄落時，山間的清泉流淌着涓涓的甜蜜，夕陽下的湖面，倒映着遠方的清寧！一份安逸便是一份追尋，逝去不是最後的結局，因為在盡頭的國度裏，還有着開滿山花的甜蜜。在那裏，依舊有春日的芳香、夏日的絢爛、秋日的青澀、冬日的潔白。還有那悠揚的曲子、筆墨的淡然。

又是一年春末，不知多少次地徘徊，依舊還是那棵梧桐下，多了一排排長椅，多了一對對戀人，他們頭挨着頭，竊竊私語着夏日地臨近。我一個人，靠在梧桐上，戴着那年秋花飄落時，他最後塞給我的耳機，耳機裏迴旋着他為我譜寫的曲子，輕輕地、淡淡地、澀澀地響起，彷彿天間的仙子，飄進我安然的心裏。

自從那年秋花飄落時，我便愛上了一個人的世界，一個人的時候，可以聽一聽他喜歡的曲子；一個人的時候，可以寫一寫他愛讀的句子！學着他的淡然，仿着他的柔情，我便像一抹儒雅的雲朵，在春夏秋冬裏飄來飄去，飄在沒有他的世界裏，一個人安靜，一個人追尋，追尋着夢裏的曾經，曾經給予我的回憶。

鳥兒在竹林鳴叫，帶着一聲一聲呼喚，驚擾着我的寧靜。我追逐着鳥兒的歌聲，在一片竹海里奔跑，清新的空氣，夾雜着雨後的芬芳，在鼻尖縈繞，這一份悠然，彷彿與他的邂逅，那麼輕盈、那麼恬淡。就這樣，帶着我的呼吸，在竹海深處，尋找到當初的那份幽靜，或許吧，多年後的今日，只有這樣的清脆才能給我仿若當年的回味。

一份情，種在雨後的春日裏，等待秋收的時節，收穫滿滿的追憶，追憶着那年春花爛漫時，梧桐樹下與他的相遇；追憶着那年秋花飄落時，與他的別離。春與秋的美，就是一份相遇和別離，而那份永生永世的別離，卻是彼岸花的盡頭、奈何橋邊、三生石旁，千世輪迴的皈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