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之泊散文詩
石拱橋永遠不説話,沉默,白天是彩虹,夜晚是明月一輪。
什麼時候石拱橋成了市場,太陽傘,招貼廣告,花紅柳綠的貨物和包裝;遊人與商人摩肩接踵,喧囂的聲音含混不清,高大的垂柳俯瞰凝視,常常也搖頭,但還是將濃蔭的善意揮灑無遺。
晚上就清淨了,人去橋空;可也説不上哪個深夜,會有一個或是幾個酒醉的男人女人,手扶橋欄,趔趄中走過,要不就伏在橋欄上哇哇地嘔,試想把心肺吐出去,從此不再煩憂;還有人從這裏投身下去,想着要醉卧清波;水很吃驚,每一次都吃驚,掀起浪花示人,然而見多了,也就轉瞬間歸於平靜。五個橋洞,從明清到共和,圓了缺,缺了圓,愈老彌堅,流走的漩渦裏層層疊疊都是它的吻痕;月光下眼眸閃亮,閲人間無數幽夢。
石拱橋是洢水東西的人文要道,一木,一石,無不載有歷史時期的深深印跡,就連岸頭壩尾的蒹葭間都不乏動人的故事;妖嬈有之,悲愴已然有之。
思緒沉靜在遠去的落寞當中……一段文字,一支筆,往往會勾起嚮往的回憶。目光被鳥的羽翅馱着,飛翔,再飛翔,可是夢醒時分第一個想到的卻是石拱橋灰色的腰身。應該此時站立在橋頭,或是洢水之濱,任寒風來襲,任春雨淅淅瀝瀝,任如絮的水草在腳踝涼涼地纏裹……家的.回想,淘盡了浮華和張揚;吃一口苦菜,嘗一隻小蝦,閉了眼咂摸咂摸嘴:啊——就是這個味,家鄉的泥的土腥味!
多少年了,頭上戴着大大小小的光環,那是追逐理想的成績,就像黎明驅走黑暗,太陽的誘惑無人匹敵。光環裏有輝煌的熱烈,飽和時,傾盆大雨不期而至,虛樂不再,風聲鶴唳,風雨是跳躍在心絃上的舞蹈,在你感到累了的時候,童年的苦澀竟是那樣富有號召力,柳樹狹長的葉片亦可是餘味不盡的香茗,有一枚青果也就過年一樣的幸福……什麼是甜的,如糖似蜜?捫心撫昔,卻原來,那片曾經不屑過、且又極盡能事離棄過的生養地,佔據了所有心房的百分之九十九點九幾;在那裏根系密佈,呼吸愜意。
一生的追索,一生的努力,漂泊的是肉體,靈魂從來就不曾挪動過;一條纜繩兩頭維繫,鬢髮如霜的“船長”,航泊的最後一站,終究還是洢水石拱橋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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