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是個實在人散文
這時代缺什麼,好像什麼都不缺。不得不説,這些年聰明人實在多了去了,但奇了怪了,中國人能獲得諾貝爾獎的也就是那麼寥寥幾個。還真有人分析了,中國人的聰明大多數沒放在潛心研究高精尖上,而是放到了短平快的賺錢項目上去了。其中,各種騙子裏也不乏自學成才和刻苦專研的。那麼,這時代缺點什麼呢,個人覺得缺的是實實在在默默工作的手藝人。
運氣不算差,這大半個月還真讓我碰到了一個這樣的人。跟老唐的相識源於我家那古董級太陽能熱水器。這老物件之前似老黃牛般受着驕陽似火烘烤,流的可是滾燙的熱水啊,十幾年如一日,勤勤懇懇任勞任怨供應着一家老小生活洗漱之用。或許是頂天立地孤獨支撐太久,或許是青春不在面露斑駁,終於在一個再平凡不過日子裏,他的老淚縱橫無忌洋洋灑灑的稀里嘩啦從天而落,將一樓樓梯淋濕了一大片不説,還氾濫了周遭好幾平米地面。瞧他這動靜,這一言不合就給臉子的架勢,這麼個爛攤子,還得我來給他收場不是?
急將將翻出電話本,第一次聯通到修理師傅老唐。個頭不高,花白頭髮,面部黝黑。初次印象。心裏嘀咕:這師傅年紀不小了,能爬到樓頂維修熱水器嗎?假小子的勁兒上來了,我也要跟隨唐師傅爬到樓頂現場勘察水情。唐師傅可不一般,登上樓頂跟上下樓梯似的,蹭蹭蹭幾步就沒影了。而我還在連接天台的竹梯子那兒躊躇滿志,生怕踩空。他探頭出來,我先過去,你慢點爬。等我攀到樓頂,他已取出熱水器的浮球,這個老化了,沒有控水功能了,換一個好了。
這樓頂光線毫無遮攔,藍天白雲似乎都近了許多。往地面一看,有點頭重腳輕,心跳加速。日頭好毒,不一會就感覺要被烤熟。還沒等我緩過來,唐師傅喊道:換好了,你下去把水閥打開看看。
這日當正午樓頂還真不好呆,下來開了水閥還有點迷迷瞪瞪,再瞧瞧人家,在樓頂隔熱層熱水器旁邊左看看右摸摸,身手一直保持着敏捷利索。還在等水充滿水箱的功夫還隨手抽起了煙捲。佩服啊,幾十米高對他來説猶如閒庭信步,悠哉悠哉。
第一次就被他掐住了淚腺的老熱水器收住了老淚,也花了唐師傅一個多鐘頭的時間。這花費不會少吧?已經早過了保修期,收點上門費也不為過。可唐師傅手工加配件只收五十,令我有點驚訝:實在人啊,真少見了!
然沒過幾天,熱水器又犯更年期憂鬱了,這回又淚流了一地。唐師傅在我家裏裏外外又探測了一遍:這次是熱水器的老夥伴們不配合了。一股腦換了幾個水龍頭,白天他們一滴滴嗚咽不大引人注意,到了晚上就形成一股匯流,直直隨着夜半的高水壓把水頂上樓頂去了,生生讓他們老大做了冤大頭啊。這一通修理換新又折騰了倆鐘頭。唐師傅一結算,只收六十!我不明白:不是換了幾個新龍頭,怎麼收這麼少?我只是換的水龍頭芯子,不是整個都換的,芯子不貴,五塊一個。這時候除了道謝,我又見識到了這個實誠人的做事態度。
也許是熱水器想讓我更多瞭解什麼是一個手藝人最可貴之處吧,它每隔幾天就製造一次機會。有時唐師傅來了,小修小整並不收費,修完交代幾句用水注意事項就走了,好像他的時間不是價值似的。有一次我忍不住問他:你來幫我修,收點費是應該的。我做維修二十多年了,該收的收,不該收的不收,這點小問題就不收了。你也忙了一個小時啊。沒什麼的,我做事有自己的規矩,維修就是很繁瑣,也習慣了。哎,像您這樣實在的'手藝人可真不多了!我可不就靠手藝吃飯的嘛,修就給你修到不漏水為止,有問題你隨時可以給我電話。
聽,這才是一個敬業又守業多年的專業維修師傅最樸實的工作態度,沒有豪言壯語,沒有浮誇散漫,也沒有圖省事一味換新去打發客户,更沒有敷衍了事。他的每一次上門維修都讓我領教了他的人格魅力,亦對工匠精神有了更深刻的近距離體會。
工匠精神失傳了嗎?我們的時代,我們的年輕人能從唐師傅身上看到學到什麼?至少,我會好好跟孩子説説唐師傅的這些閃光點,在優良傳統傳襲,做人做事態度上不讓孩子失去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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