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上海小情調散文

去大上海，還是不喜繁華，更是有意尋了古樸的街巷園子去閒逛，我還是偏執的認為，那些老街小巷還帶有古韻的園子，相映出來的時光倒影，才能給人接地氣的真實感。

四月芳菲盡，沉澱下一個詩情畫意的五月。五月的一個午後，抵達上海嘉定，將行李放入酒店，就直奔了嘉定州橋老街來。老街與江南古鎮中的街巷相比，是有着年輕氣質的，街道比較寬整，街面是碎石鋪就的路面，沒有狹長、潮濕、纏綿的柔情，卻也是店鋪相挨，小吃相鄰，當地的特色也都聚集在這裏，是比較利落的老街，也是現在的步行街。

這裏也不乏透着江南的風格，一塔、二河、三街、四橋也是老街的底藴。在竹刻博物館，看老藝術沉澱出來的美，在翠竹片上浮現着古往今來的輝煌歷程。在這裏欣賞的是景緻，過濾的是心境。走在街上遇見‘敬茶坊’，‘老伍酒吧’，茶是靜雅，酒是熱情。招牌上‘敬茶坊’幾個字揮灑自如，亦如茶在水中的飄逸。‘老伍酒吧’的招牌的確夠熱情，黑底菱形的造型，上面是紅裝女郎，很是烈豔，是酒吧的顏色。

嘉定州橋老街的房子青瓦白牆，馬頭牆也獨有韻味。老街的標誌性建築——法華塔，在老街中心，塔旁有登龍橋，又稱州橋，橋碑上記載：始建於1245年，單孔石拱橋，南北走向，跨練祁河，石階橋面南北各十三級，1998年重修。走這樣的老街老橋，心是平靜的，歷史的厚重就在與，能讓浮躁的心沉靜下來。

總逃不出古舊的吸引，在‘老銀匠’店鋪裏看到那些披着光陰外衣的首飾，帶着歲月的光亮和時光的陳舊，隱約透着神祕的銀飾，另心情蒙上一層遠古的面紗，自覺着那美，越是陳舊，越是知心。還有，還有那古玩店，凌亂甚至破舊，可怎麼看上去就那麼吸引人？哦，古玩店門前竟然擺着幾匹老粗布，又是老，又是粗布，直直地勾了我的視線去。用手摸摸，是老的，粗粗的老粗布，深藍淺藍地舊，淺灰淺白地乾淨，都是濛濛舊時光。古玩店的老闆專注於擺弄他那些古玩，但我覺得他更懂得古舊的心，他懂得將柔軟的‘古董’擺在門前，用這些又古又柔軟的粗布，來邀請客人，多温情的門面，像些慈眉善目的老人們，那麼輕輕地一招呼，再遠的心都近了，暖了。

在深巷裏發現書屋，斑駁的牆，歪扭的門，屋內是無處不在的書，或擺在木板架上，或立在櫥櫃中，還有些在藤椅中躺着，這些書那麼自由，凌亂中又有條不紊，次序中又平添了些任性隨意。書屋中，店主女子，坐在一角翻看着書，安寧祥和地樣子，只對我説一句：隨意看吧！看吧，這些書等的是讀者，不是過客。店主女子對話的是我，也不是過客。

路過花店，在店旁發現一株年老的芭蕉，枝頭卻開出荷花樣的花，也許是結的果。反正是一株老的，卻有着一顆春心的芭蕉，在花店旁立足着花老大的架勢。花店裏裏外外都是花，大而嬌豔的，小而淡雅的，看得滿眼都成了虛幻。偏是這裏，一眼看到這株芭蕉，忍不住眉開眼笑。不是隻有美麗才贏得讚賞，可愛比美麗更撩人心懷！

次日，天依然晴好。一早去古猗園，園內空氣清新，竹林密佈，當地的居民一早便來這裏健身了，跳舞的一羣，練太極的一圈，打羽毛球的幾對，更多是在園中散步，有快走，有閒散的，各得其樂。

園中逸野堂四周有五老峯、古盤槐、小云兜和桂花林，景緻緊湊有趣，格調舒適嫻靜。以逸野堂為中心，北有曲廊、幽賞亭，南有鳶飛魚躍軒、小松岡和南廳。這集廳、堂、廊、亭、山、水於一體的古猗園，確實是人們休閒的好地方。

園內有水的地方，生長着紅蓮，蓮葉還小，可已有蓮花展露出來，蓮葉下，有紅黃黑等幾色的鯉魚穿梭其間，生動活潑，相映成景。還有兩隻黑天鵝，黝黑的羽毛，紅紅的嘴巴，成對地依戀在水中，和美傾情，真是令人羨慕。有水仙一叢叢地開在亭榭一角的水中，開着明豔豔的黃色花朵，把古意的亭榭襯托得活潑了。

似乎去過的園林中都少不得竹子，而古猗園裏的青清園中竹子更有特色，據説園中有七十多種竹子，雖然我分辨不出竹子的不同，可看到剛長出來的新竹筍，很是驚喜，那麼尖尖地執意地向上生長着，新意叢生。竹子的氣息，被微風吹開，淡淡的竹香，讓人流連。此時方是真正理會到，古人們愛竹的境界。蘇東坡鄭板橋也好，竹林七賢和眾多愛竹的人士也罷，還有我這遠道而來的小女子，都是寧願、甘願、情願被竹子劫了心去的。

繼續行走，轉個彎，穿過條小路，又是新的風景。有護園工在修剪樹木青草，和着幽幽草香，在一座假山石旁坐下來小憩，陽光淺淺，微風輕輕，看愛人登至山石亭榭裏，他説上面風清，清是多幹淨啊，正好拂去他的微漢，他也正賞得遠處之景。而我就在這山石上坐着，就想享受一隅歡愉，張開雙臂，不想擁起什麼，只想在這樣的`風景裏，放飛自己，渾然感覺自己飛入仙境。

經盆景園往西不遠便是梅花廳，梅花廳上有“暗香”，聽聞每逢臘月，四周梅樹爭相吐豔，一片香雪。看着想着，似真有暗香栩栩飄來。我在想，是不是多情生慈悲，慈悲了生香氣呢？還有‘繪月廊’。是夜，廊門三開，三向仰視，可觀賞月圓月缺奇景。當下是見不得這奇景了，不過想象更有意境。我且自己想象一番，自美心境吧。行園內，園內矮牆上的花窗，也是景，什麼梅花窗，竹石窗，荷花窗等等，無不是取自園中的景緻，讓其代表園中的景色，構思巧妙生動。這正是見證了“蘇州園林甲天下，滬有南翔古猗園”的民間説法了。

漫步園中，正愜意非常，竟有雨點落下來，漸漸密集的雨點，也沒有催得緊我的腳步，倒是更閒情了。閒看廊前青梅青澀，看雨從廊檐灰瓦上流下，廊旁有竹子在雨中私語。真好，有青梅，有竹子。撐開隨身帶着的太陽傘遮雨，被愛人擁入臂彎裏，要不是這園林，這景，這忽然而至的雨，在平日裏何曾得來這樣的浪漫，心中不禁竊喜，百般無賴地依着他，做回怯怯的小女子，做一回青梅竹馬的小時代，和了這清幽之景，走在雨裏，走吧，走吧，去哪裏都是好。

提着長裙，看腳下的白鞋子，在雨水中更精神了，還依舊被愛人半擁在身邊，就這樣趟着雨水，離開古猗園，來到南翔老街。所有老街的魅力，多半是來自於它的，味道。南翔的小籠蒸包是有名氣的。南翔老街上，打着正宗南翔小籠蒸包牌子的店也不少，自然在南翔，都算是正宗的南翔小籠蒸包了。只是品來，味道卻大不相同。這就不必尋問哪家是正宗的了，和自己味蕾的便是了，好吃是正道。

行至一家頗有氣勢的小籠蒸包店前，看一番製作流程，也算得上精緻又繁瑣了。只看廚房內那一摞摞的小籠屜，就夠誘惑的了。於是拾階而上，木樓梯的階梯已是泛白，經年累月的痕跡，記錄着每一天的盛大景象。上樓，古色窗扇之下是古舊的桌櫈，簡約大方，適合這樣坐下來，細細品味精緻小巧的小籠蒸包。最喜歡推開這樣的木窗，望着街道，雨中便可得來纏綿的江南街巷了。

要是走這樣老街，不下雨，真是會遺憾的，那會少了許多閒情的心情，想想光是陽光明媚，老街沒有雨水的滋潤，乾乾皺皺的，也算不上好景色。今個兒又得了幸運，街道上人也稀少了，走過街道的店鋪，清靜自由，難得在名氣盛旺的景點，得來這樣好的清靜時機。正偷樂着，被一陣香氣迷惑，是花果的香氣，原來是號稱“天下第一錘”的木錘酥的香氣。進店內，看到兩個製作人員，正各持一木錘，錘打着木墩上的花生，核桃，芝麻等各種炒熟了的果實，反覆錘打後果實融成餅狀，裝入牛皮紙袋中出售。香氣隨着捶擊飄出來，香甜的，雨也香甜了。這樣現做現賣才是真特色。不枉議木錘酥的味道，只有真正品到現場製作的，才知它的真美味。

街道上有更有趣的店鋪，‘尋味’店鋪做得，烤二師兄的蹄，看了就忍不住要笑。是那孫猴子又戲弄二師兄了？還是二師兄又犯了花痴病，被妖精們色了去，沒有愛上二師兄，倒是戀上了二師兄的蹄子？於是二師兄也將計就計地，用蹄子的香氣降了那些妖精。未曾打打殺殺，就輕而易舉地收了天下愛吃的，老妖小妖了。你説，這世上還有比人類，更道深的妖精嗎？

看，遠處，更有不甘示弱的美味，‘豪大大香雞排’還註明是比臉還大的雞排。太盛大了，比臉還要大，要吃這豪大大香雞排，看來是得埋頭吃了。和香雞排相對的是，‘臭霸’，也註明着是專業的臭豆腐，臭得專業才能臭名遠揚，臭也不易。恰好下雨，沒有客來，要不這臭豆腐一開張，那整個南翔老街就成了它的天下了，那可真是有人歡喜有人憂了。

老街的南翔雙塔，在雨中清清泠泠，它們是上海古塔中的老壽星，也是我國磚塔中的珍品，建於五代至北宋初年。雙塔，七級八面，高十一米，磚制構件外觀是江南木結構樓閣式寶塔。塔上有火焰形壺門，簡樸的直櫺窗，精巧的斗拱，細膩的欄板和秀挺的塔剎，是典型的唐宋建築風格。塔前玻璃罩下有兩口古井，安靜於此見證着此地的變遷。

濕透了鞋子，濕了半截長裙，心情卻更明朗了。又尋到檀園。門楣上書‘檀園’，步入園中迎面是 ‘次醉廳’，李流芳與文人墨客經常相聚與此飲酒作畫。與愛人輕步與園內，有輕音樂飄揚在園，是《琵琶語》，我最喜歡聽的輕音樂，絲絲入扣與心絃上，真心地是，醉了！雨中，音樂，古園林，亭榭清幽幽靜幽幽，真是好。南翔人家的老宅周圍，草木鬱鬱葱葱，有花開隱在石旁。九曲橋架與水池之上，由此繼續走，經過‘茗塢’茶室，迴廊附近是‘清暉園’，內有‘山雨樓’，此時已是山雨已來，不知風滿樓後，風去向何方。‘南翔人家’是二層木樓，樓下客廳、書齋、伙房彰顯出富裕人家的生活背景，儲物間裏還有，嬰孩的搖牀，頑童的竹馬，也擺列着一些簸箕，石磨等生活用具。樓上大概就是少爺的房間或是女孩子的閨房了，雨水從房檐落下，有些惆悵，有些古遠，大概還有些寂寞吧。

走鵝卵石鋪開來的‘暗八仙’石徑上，步步仙意。徜徉園內，廊隨橋引，移步換景，得意與這雨的盛情之邀。我在‘招隱亭’的台階上靜坐，遠處景色在眼前，都是寧靜的，雨輕輕清洗着。潔淨清亮的一方園子，就我和愛人靜靜地走在其中，像是走在自家花園中，無人打擾，只有雨聲，和相視的目光，那麼生動，那麼温情，哎呀呀，真奢侈吆。

許多的好，都生髮在雨裏，相思是好，惆悵也是好，相擁是好，私語也是好。我們是神仙邀來客，不被繁世喧譁擾，走過那些青山不老，沾了花香，染了霏雨，若是在此，酌一壺酒或斟一壺茶，在雨中，在相對的視線裏，共飲這些靜美，該是多逍遙呀。

在上海，從晴好走到雨中，晚間最奢侈的就是，躲起來，舉着酒杯，説起一路的‘風雨兼程’，自由是心奔跑的方向，愛人是陪伴瘋狂的夥伴，一切如意。一夢到了遠方，又一夢迴歸而來。一時間就感到，從大上海里沾染上了些小情調，沒有學到新式的速度與鮮亮，倒是染上了老式的慢節奏和古色調。好！喜歡的，需要的就是這節奏，這色調。一定要是：心如世上青蓮色！才好！無比清爽而意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