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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花的微笑美文摘抄

文學2.5W

那時,我在柏克萊一家中餐館打工。一天晚上,餐館打烊了,我從餐館出來,剛走到燈光黯然的巴士站,只見一位年齡三十左右的東方女郎站在那裏,一直在微笑,笑出可愛,笑出迷人,笑出誘惑,而且是目不轉睛地盯着我笑的。乍一看,還以為也是在等巴士的,但細看她穿着短得不能再短的迷你裙,肩上挎一個玲瓏的小皮袋,嘴脣塗得紅紅的。頓時腦子裏一閃,思想轉了舵,斷定了她是夜間才上班的阻街女郎。兩人站了一會,還是她先開口,她問我要不要跟她玩一玩,她説這裏的黑妹也要四十元,況且又是腌臢貨,而她不過只要五十元。她説是住在附近的公寓,可以到她的住處,胡天胡地,玩個痛快。我想,我們説話不能冒冒失失,隨便得罪人,於是我告訴她,今天餐館很忙,我是一隻剛卸犁耙的牛,累了,有緣今後一定能再見,下次誰也逃不了,我説我很喜歡她。

丹尼花的微笑美文摘抄

此後,晚上落班時常在那車站見到她,成了我在異國他鄉認識的第一個異性朋友,每次都可以從中瞭解到一些關於她的。她名叫丹尼花,(是Jennifer的譯音)她從來不透露自己真實的中文姓名。她是來自香港,結婚才三年多,災難降臨頭上了,丈夫因病逝去,留下母子倆相依為命,只好帶着兩歲的孩子闖蕩天涯,經過幾番周折,終於移民來到了美國。

自從丈夫辭世,人生的航程中突然失去了得力的支柱,遠航的船在浩瀚的汪洋中顛簸漂流,何處是岸!在這鋪滿荊棘的人生路上,丹尼花一身兼兩職。初到異域,生活十分艱苦,身邊帶着個還不懂事的孩子,怎麼打工?就是僱個家庭工人照管小孩,自己孤身拼命的幹,掙回來的錢除了支付房租和僱請工人外,剩餘還能有多少呢?欲給自已和孩子買幾件好衣服都困難了。雖然有幾個親人在這裏,可知上山擒虎易,開口告人難,人人都為生活奔波,還能幫你多少忙呢!於是,她最後作出了一個瘋狂而可怕的決定:進按摩院去,做個按摩員。美其名曰按摩院,實是賣淫的污穢場所。

多少苦惱多少無奈,多少艱難多少淚。一個出售肉體的女人,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屈辱,才在自己腰包裏塞進沾滿肉味的鈔票,可知這些錢來之不易。

她第一次進入三藩市某一按摩院,裏面的服務員絕大多數是韓國小姐,只有她一箇中國人。在那裏,她是個不受歡迎的人,她每天亨受到的是排斥和恐嚇,天天還得對着別人笑。只要門鈴一響,闊綽的.先生送錢來了,丹尼花也要乖乖地像別人一樣,笑出最美的臉來。可誰都不知道,在她的微笑底下卻深深地掩藏着一潭永遠蒸發不掉的苦水。

然而,那些資深的韓國小姐們,常常指桑罵槐,在她耳邊經常回繞着一種可怕的聲音:“滾吧,沒有執照的,警察來了,看你往哪裏逃!”她們還給她制訂了很多約束人的柳巷規矩。就是客人進來時,沒有人向你提出問題時不得先開口,可讓客人像唐伯虎點秋香一樣逐個打量逐個挑選,否則,嘴巴一動就有「搶客」之嫌。就是需要回答客人的問題時,也只准用英語,不準使用韓國人聽不懂的中國話;若有客人的按摩工程竣工後捨不得離開時也不得跟他們聊天;還有呢,每當聽到門鈴聲,是財神來了,只能由韓國小姐笑臉迎賓。我的天哪!就是連花街柳巷裏面,也充滿了嫉妒和鬥爭,對丹尼花來説,生存的空間何其狹隘哉!

不吃黃蓮不知苦,嚼過青梅知酸甜。她恨自己沒有足夠的錢申請一個按摩執照,要是換一家按摩院又如何?那還不是到處楊梅一樣花。因此,她在那家按摩院只呆了三個星期,到底還是跑了出來,每天晚上站在這昏黃的街燈下微笑着,不分黃、白、黑三種,隨時提供服務。或許在這裏真正可以收穫人生,收穫理想,收穫柴米油鹽醬醋茶,收穫孩子的成長。

後來,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很長時間沒有見過她了。

但我一直忘不了她,不知道她現在是在微笑還是在哭泣。忽一日,她打來了電話,説她有了新的家,丈夫很好,孩子也好,也找到工作了……

我在為她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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