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語情心-優美散文

無眠晨早起，夜露落姿巍；寒意透肌涼，開門霧吻眉；

啊！忽然想起，秋已深，初冬迎。蒼山寂穆中，翠觀黯仍沉。

清晨，天蒙亮，推開宿舍的門。放眼蒼穹，彷彿滿得溢出並瀰漫着迷霧的身影。依稀五指、欲步還艱。雖無感冷風刺骨，也不見冬雪飛揚，但如此大霧也給人些許不安的驚懼。忐忑之餘，又彷彿置身於夢幻、仙境一般。視野裏的一切，全都隱隱遊離，風姿綽約，迷人遐思。

曾幾何時，家鄉的天空中，暮煙晨霧，是多麼的虛無縹緲，嬌妍炫幻！或溪溝、或峯巔、或河邊、或坡間，是那麼的晶瑩、透徹，仿若故鄉人的心境，山高地遠；或片片、或纖纖、或繚繞、或延綿，是那麼純樸、悠遠，彷彿故鄉人的深情，令人月月歲歲地迷念。

然而，身處這大都市的邊緣，早已經領略不到豔陽高照的藍天，散步曠野間欣賞落葉紛飛、老幼相伴、扶犁耕作的田園美景。也曾在彩雲、豔虹之邊，悠哉樂哉，細細品味淡淡的冬天。

啊，三溪溝、龍駒山、野人谷、神農架、武當山，故鄉的天宇，是多麼浩渺湛藍，綿長悠遠得讓人神往、迷戀。

在記憶的最深處，關於故鄉霧的美好記憶、深刻烙印，相比今天的霧，似乎異於今日。此刻的感受，截然不同。

在故鄉，薄霧裏的晨牧、彩霞邊的山歌、朝露浸濕的腳步、黃昏後的葉笛聲，桃花雨中的戀影。。。。。。

一切的一切，都刻骨銘心，彷彿就的昨天。面朝山野，春暖花開，夏雨溢情，秋實滿園，冬陽融雪。

晨霧裏，耕作的身影，她叫母親父親；白駒過隙處誕生的新生命，她叫兒女；黃昏後，牽手曼舞、觸膝談心，她叫愛情；夜燈下，秉燭夜讀、築構未來，她叫理想與憧憬；冬晚火爐邊，老少圍圈兒，談笑風生，那叫幸福。。。。。。

可是，當我又一次，並且剛剛來到一個陌生的都市，都市的邊緣。一種不曾體會過的“特霧”的味道，“霧霾”，似乎立刻讓人渾身微顫。

相比峯巔彩雲之邊的雲霧，這裏的霧除了有點“濃郁”外，還充滿着別緻的味道，別緻到些許的心虛和膽寒。它的身影是那麼的沉重，放佛在刻意放大自己的存在，帶着一絲的不可一世，外加三分魔性，在我的眼前妖惑。

晨裏的天津，沒有狂妄肆虐的冷風，不見招搖的紅葉，更不見歡愉的飛鳥歌聲，有的只是霧霾的濃烈而厚重。它帶着濃濃的機械化工滋生的銅臭味、深巷裏複雜的都市味兒，遼闊平原獨有的北國風味，展現着無盡的狂傲、野蠻、與霸性，向世人昭示了它的對抗心、侵略意思，甚至是佔領能力。

此刻，我思緒萬千，有迷離，也醉意。迷離於霧霾的狂野與侵略性，迷醉於這熟悉確又陌生的大霧裏。走在工廠門外的馬路上，帶着融入的歉疚，憧憬於一場藍天白雲、紅日出山、銀霧纏綿，美麗的故鄉霧景，以及霧隱的多麼熟悉的那山、那河、那炊煙、那草徑上的人們；更佳期許細雨薄霧、清新完美的明天。

處於這樣少見的霧霾裏，不由的讓我靈感異思：你在南方的豔陽裏，享受明媚暖冬，甚至是少有的精彩而絢麗的冬陽熔雪的過程美景；而今，我，卻要在在北方的霧霾裏，惶徊不寧，甚至是苦練防霾本領。

立冬早過，不覺間，我勞作的這個城市,氣温變得越來越冷了。霾，也越來越多，時常濃濃的大霧將工廠，乃至整個城市，及城郊的曠野山川包裹得嚴嚴實實。十米、五十米、一百米，喪失能見度。往往，攜帶着料峭的寒意，悄無聲息地湧進城市的每個角落，在霾的蝶罩之中，心隱隱作痛。

在故鄉，冬霧,是嚴冬的精靈,大凡降臨,便如蚯蚓溪邊、蝸牛坡上、飛鳥峯巔、銀河嵐間，綺麗而壯觀，彷彿遊弋於一個充滿朦朧詩意的蓬萊仙境之中。而這裏的霧，就像一張撒開的巨大灰網，又似一簾深垂的幔卷，氤氲瀰漫，將樹木和落葉沁濕、將都市的繁華遮蔽、將人世間的紅塵籠罩不鮮。立身這霧霾中，感覺無從。早行的人，影綽難見。一片灰茫茫中，竟有了一份他鄉異客無故知的感慨。

“訝長空之一色,忽大霧之四屯”的幽深詩心在霧中，彷彿踏着古韻在天庭上漫步求索青天豔陽的冥想。

而在故鄉，當你霧中緩步，或是置外觀霧，用心感受這飄逸精靈時,你就會忘記心中煩惱，胸懷清澈、坦然人生旅途。再身臨其境，用靈觸摸冬霧之韻，才能感受、感悟到霧的清涼中所藴含的古老的純樸、厚重的鄉情，以及濃烈的熱情而善良的民俗風味兒。

故鄉的霧，涼涼的`，膩膩的，潤潤的，如漂移的輕紗錦帛，,那種瀰漫着的最自然的韻味，是隻有經過了春的醖釀、夏的激情、秋的收穫，才分娩出來的幸福與安祥。

而今，天地似乎未開,一片混沌。灰色虛幻充斥於大凡之間。展臂，那原本屬於高空的清而輕，竟溢於滿懷，也許，這霾就是某仙對人間盛世豔羨的妒煙。

待發現，漸漸暗下來的霓虹，突然熄滅的瞬間，回過神來才發現這霧竟也不知不覺地淡了開來，散意明顯。但我轉身回廠，頭頂的樹葉,周邊的花草,竟高舉晶瑩剔透的露珠，遠處高大的招牌已清晰可見。狂喜於心霾將去，彷彿只是剎那間。

果不其然，霧漸漸淡了，像一層乳白的薄紗，如夢，如幻，如詩，如畫。視野裏的事物也魔術般地清晰、明見。馬路兩旁的樓房又恢復了昨日的雄姿，壇中的花草樹木風采依舊。車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恢復了往日的喧囂。最後，太陽終於衝破了霧霾，無遮無掩地出現在天空，發出奪目的亮光，穿透着葉尖草箭上依稀輕舞的晨露…… 啊！初冬的晨色，依舊令人痴迷無限！

耳邊只聞鳥鳴，百囀千聲，都看不見它們玲瓏身影。一團團微帶寒意的濃霧不時撲在臉上，掠過身旁。平日裏耀眼的霓虹路燈，今天如此暗淡無力，在翻騰繚繞的霧氣中閃爍迷離，彷彿置身童話世界。

清晨，冬陽薄霧之下，看着漸漸遠去的霧影，感慨萬千。多好的霧啊！如果沒有霾；如果沒有霾，那該是多好的天氣啊！

説到霧説到天氣，讓我想起了四季，想起了四季裏不同的霧來。當然不是霾，當然是故鄉的霧，四季霧的不同玄妙。真可謂，千姿百態，婀娜妖冶，萬法不盡其妙。

陽春三月，櫻草初花，煦風過處，嫩綠浮洋、蕾開瓣揚。如同妙齡才俊，着意修飾，喜迎夏天蒞臨。放眼山川，河水曲曲折折，漫不經心，躺過田範，草坪，入河進峽。清晨的薄霧在枯黃的河柳間浮過，彷彿細紗掛在樹枝，卻比錦帛還要銀白，透亮，靈動而迷離。

夏季，黎明早臨。豔陽還沒有升起來，羣山峻嶺，荒地森林、以及羣山環繞的一片片小小的溪川，全部隱於濃濃且漂移的霧裏，時隱時現。隨着太陽的升起，霧，越來越淡地遊移着、流動着，直到消失得無影無蹤。沉思的森林，帶似的小溪逐現，視覺之下，曠野萬物，概率般的銜接肅穆、層次分明、濃淡相宜、深淺相間的綠色，綠色世界，如此令人心動、神往。

秋天，更加玄幻。如是昨日萬里無雲的晴空下的那天，那山，那川，今朝，卻處處都瀰漫着霧，粘粘漬漬的，似乎能讓你觸摸到她暖暖的温度，深知她的不清不盡。秋的別音，蟬聲高亢而綺幻，越是悶熱，越愛喧囂，直搗深夜温情於煩。秋風來，天上雲帆，清麗透明；坡下川上，依稀薄霧，可讓你感知乾燥而清爽。

冬霧，會讓你感覺寒意，甚至是刺骨透心，覺得很冷，很冷。雞叫五遍，該起牀了。輕輕拉開窗簾，玻璃上許多下流的水珠，往往並非下雪，卻是一片悽迷的濃霧。不但不見了鄰居的房影，竟連疊連的山嵐也變得隱約而悠遠，更本不明輪廓。偶爾，你會愣怔，一聲驚詫，一個歎息，都會驚醒熟睡中的看門狗兒。它會怯生生地望你幾眼，就縮回腿，再次眠下頭，把身子蜷得像個張滿的弓，不再理你，更冷眼門縫外的霧，以及濃霧中傳來上學的孩子們的嬉鬧聲，時喧時靜，時近時遠。。。。。。

有時候，晨曦姍姍來遲，星星不肯離去。然而，乳白色的蒸氣已從河面上冉冉升起環繞着龍駒山的南坪村，不一會兒，不知何方的許多縹渺透明的白紗霎時間就組成了一籠巨大的銀罩把南坪嚴嚴實實地罩了起來。她，就是故鄉中壩初秋河水蒸發並升騰的大霧了。

淡藍色的曉霧，從樹林、草叢和梯田埂下升起來了。枸椽花的清香、梅和枳的清香，混合在晨霧當中，整個山窪都是温馨、清涼、而浪漫的的淡香味兒；就連隱隱藍霧，也像是釀製香精時蒸發出來的霧汽。這就是老家三溪水藍霧的景緻。

而有時，灰白色的霧從峯連疊嶂的山谷裏升騰潛來，而壓在山巔上的烏雲，卻越來越低沉了。一會兒，山峯隱沒了，路也看不清了，四周一片昏黑。起了白霧，過後，也許，將有雨臨了。

其實，也不盡然。就像三十年前的故鄉吧！有時，你會看見一片白茫茫的寒霧，籠罩着秋後的荒地，連同窪處早已廢棄的幾個火柴盒兒似的土牆房。或者隱去曲折的山路，或者截斷幾處河流，尤其是掩蓋古老的鄉政府塔樓，顯的凌冽而無情。。。。。。這濃重的寒霧，從早晨中學的點鐘聲，偶爾過路的汽車聲響徹山野，直到日出丈高也不見散去的意思。待到陽光從混沌的、冷凍的雲罅中露出那帶着光暈的臉，很快便隱沒了。空中飄着碎玉晴雪，寒氣透肌，裸露的耳朵、面頰、手指頭和穿着破舊棉鞋的腳趾尖，都凍得像狗啃一樣的疼痛難忍。老家話，“好冷的臘七臘八凍掉下巴”的三九寒天哪！

家鄉的濃霧也時而有之。不時，有幾處聳立雲霄的高峯在霧氣中只顯現着最碧嶺的峯之尖，也叫山尖兒吧。巨劍似的直插雲漢。遠遠地看去，煞是肅穆、莊嚴。然而，這濃霧是無邊無際的，羣山曠野隱去，村莊鄉鎮退卻，一切都失了鮮明的輪廓，一切都在模糊變形中游離、迷失。

故鄉的霧景，玄幻而綺麗，多彩而動人，原始而温情，純真而浪漫。我愛家鄉的霧，將向愛故鄉的人。。。。。。

儘管漂泊天涯海角，儘管在外流浪多年，儘管已經模糊了，但還記得故鄉的輪廓，就像故鄉的霧若隱若現，永遠記着故鄉的容顏、故鄉的事情和故鄉曾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