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站印象散文

時值五月，氣候忽陰忽雨。因之搬家至解放路，母親來幫着料理一些家務，也包了我愛吃的粽子。雨後的拂曉，我帶着粽子與鹹雞蛋出門了。

這裏的樓道與我家十字街處的一樣，狹小漆黑。我躡手躡腳地下來了，四處星星點點的幾處燈火顯得這裏還算寧靜，只是倏忽而過的火車像是鑲嵌在高樓大廈間的某個角落，發出有節奏的聲響。佇足，再次眺望，我倒感覺掉進了童話世界裏的城中城。而我，只是一個外來的不速之客。或者説，我就是一件被拿來安放在這裏的擺設。我下意識地想，我真的會在這裏住上一年以上嗎？於是，我又想起了十一歲女兒小方語剛來這裏的第一夜的不適之哭聲，以及她在牀上不停地盤問母親的話語——婆婆，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裏住？

為什麼要來這裏住？這由不得我，誰怪我們碰上十字街舊城改造呢，政府拆遷，雖有萬般的極不情願與無奈不捨，但不搬也得搬啊。想着，我還是毅然決然地跨出了去火車站坐公交車的第一步。

這裏離老火車站不遠，步行十分鐘的樣子就到了。而整個火車站卻顯得雜亂無章，或許是管理人員還沒到崗的緣故吧。每個紛紛而來的乘客們都帶着特有的表情各忙各的，或揹包，或提箱，或疾步而行，或慢吞吞地走着，但都不語；公交高鐵1線的通道上塞滿了社會車輛，包括的士及各色拉客的私家小車，都想趁着公交車沒來之前把客人統統拉走。

而我，與坐在石緣處的滿頭白髮的瘦老頭不同，倒像一位遊走的雕像。

儘管如此，吆喝聲還是屬於那些投機分子。一位等得不耐煩的胖男子突然振臂高呼道：“高鐵西客站吶，十五塊一個人，現在就走。”他渾厚的粗嗓門兒説話的聲頻真快，還不住地亂宣傳一句，“公交車還要一個小時才到，別誤了火車。”我笑了，敢情大傢伙都不識字，都看不見站台赫然醒目的'發車時間表。不過，換位思考一下他也是對的，能遊説一位是一位，事實證明，也有三個人坐上了他的私家車。

“去西客站嗎，老闆？獨自送您，三十快。”

猝不及防，一位拉客的竟然衝我壓低了聲音徵求意見。見我不理不採，他又一個箭步上前，套起了親密，“這是極優惠的價錢呢，一般都得50。”説着，他還不忘瞪大了眼珠子看着我，並張開五個髒兮兮的手指頭。我無趣地走開了。

這時，另一位拉客的指着我胸前的徽章笑着道：“你蠢死了，沒看到人家的‘為人民服務’的牌子啊，也是公交的。”

這回我笑着搭話了，“還是你精些。”

拉我客的一臉失落，且赧然了，識趣地尋找下一個目標了。這時，我忽然發現社會車輛竟然整齊有序地排起了長龍，心想：“難道他們都裝好了客人，都要開走嗎？”與此同時，我又看見公交高鐵1線站台處的乘客們也整齊劃一地排好了隊伍，又想：“這又演的哪一齣啊？”由不得我細想，一輛公交高鐵1線緩緩地駛進了站台，正按着喇叭催促着社會車輛趕快離開。我幡然醒悟了，回頭望了望公交電子牌，時鐘顯示着05：15，離準時發車還有5分鐘。

“堵，把他給堵死，誰都不要走。”一位女性拉客者突然喊了起來，打破了少來的片刻寧靜。

“不能堵，各做各的生意喏，堵人家是沒有道理的。”一位男子也發話了。

我心急了，“不能堵，引起社會效應的話，你們就別想在這裏兜生意了。”

“是喲，各做各的生意，別礙着誰。”有人迎合了。

我又加了一句，“要人管着幾難受呢，大家好不就都好了嗎？雙贏！”

開頭班的公交車師傅我認識，姓喻。我們會心一笑。我將準備好的粽子與鹹雞蛋放在他的儀表板上，“來，這是給你的一份。”

喻師傅趕緊道：“怎麼這麼客氣啊，那你有吧？”

我道：“有呀，我給你帶了一份，自家做的。我們早出晚歸的，要善待我們的胃，別傷着了。”喻師傅一個勁地説太客氣了。

“付歡春，”車廂後排傳過來一位驚訝的女性聲音，“過來過來。”

我抬頭望過去，原來是我的房東羅女士。於是，我朝喻師傅示意了一下，走進了車廂後排。不等我落座，羅女士就迫不急待地拋出一句——

“我家工人新村的房子要被拆遷了，快給我説説，怎麼樣才能不讓我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