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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梨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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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板嶺海拔1850餘米,素有“利川高原”之稱。這裏的天冷得格外早,農曆八月底就有冰沫子降下來,真有“胡天八月即飛雪”的情景!

寒冬梨散文

村小建在一個小山包上,孤零零的漂浮在濃霧中,極像大海山的一頁舢板。香港迴歸祖國之前的那些年月,我就在這所村小教書。學校共兩個教師,五十多個學生。下午一放學,家住本村的那個老師就回家了。我就孤獨得像古寺廟裏的老和尚。加上冷風陣陣吹襲,更使得心情不寧,就想出校門走走。

我沿着一條狹長的山道緩緩的邁着步子,冰冷的風直往身上亂鑽,腳下的石板路濕潤潤的,那是天上落下的雪沫。山上的大樹小樹大都落光了葉子,枯瘦的枝條在寒風裏瑟索發抖。沒有全部落下的那些葉兒就在樹枝上翻來覆去的搖擺,發出“嗚嗚啦啦”的鳴啼。地上的茅草撲着身子,亂七八糟的伏在山坡上。沒有鳥飛,沒有狐狸野兔之類的`野生動物,他們都蟄伏起來了。放眼望去,四邊濃霧彌合,昏沉一片,迷茫一片。我也好像被這些灰黑的濃霧吞噬着,融化着……

前邊陡然出現了一株大樹,約有三四米高,直直的立在兩尊巖石之間,對抗者呼嘯的西北風。我似乎被這大樹的姿態感動起來,精神立即一振,加快腳步向樹下走去。

近了,看清了,樹上掛滿小葫蘆似的果兒,每條枝椏上都有七八個,像鈴鐺一樣搖晃着。我站在樹下,仰頭觀看着辨認着這少見的山間野果。它和園裏的甜梨一模一樣,只是個兒要大上二三倍,每個都在一斤左右。皮兒褐黃褐黃,冰沫兒粘在上面顯得更加水靈。想不到這山中還有如此妙物!我從小就愛吃梨,此時真想爬上樹去摘幾個下來嚐嚐……

雙手剛摟住樹幹,我又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為什麼這山野中這麼大的梨子沒有人採摘呢?為什麼鳥雀也不來啄食它呢?這一定是酸梨,極酸極酸的那一種酸梨。古代不是就有路邊酸梨無人採的都是嗎?我又何必去做採摘酸梨的蠢人呢?正在猶豫不決時,幾股冷風颳來,接着就是幾粒冰涼的雪米珠子砸在臉上,我猛的幾個寒顫,心中想道:反正我寂寞淒涼,管他是酸是甜,摘幾個來解悶也好。於是,我攀住樹幹,從較低處的枝條上摘下一個大梨。那梨好沉,沒有一斤也有八兩,掂在手裏像塊石頭。我滿懷信心的用力咬它一口。呀?皮好厚,只印下幾個淺淺的牙印,我又加大力氣使勁咬它一口,一塊梨進入嘴巴里,頓時一股異樣的酸味溢出。那酸味,不是平常的寡酸,也不是常見的糾酸,更不是普遍的爛酸和苦酸。那酸味,似乎帶有櫻桃、帶有葡萄、帶有野棗、帶有李子的各種味兒,嚼在嘴裏既能解渴,又能醒悶,還留下回味,且久久不散。我沉浸在這野梨的味道中,寒風吹來毫不覺,毛雪飄來毫不覺得,只是連連的使勁嚼着口中的酸梨,還準備再次上樹摘一些回去。

“看,這梨樹就在前邊。”左邊山路上快步走來三個人,前邊的那個人用手指指着我這個方向。我認得,前邊那人叫吳成富,是石板嶺村委會的主任,也是村裏的致富到頭人。我喊了一聲:“吳主任,你好!”他驚訝的問:“你怎麼在這裏?”

“出來散悶的。”我答道。

吳主任看到了我拿在手裏的梨子,問:“你喜歡吃這個梨子?”

“今天碰到了,摘來試試能吃的不。”我回答。

“好吃嗎?”吳主任追問。

“有點味道。”我匝匝嘴點頭説。我們説話時,跟隨吳主任來的那兩人靜靜的聽着,有一個臉上還露出微笑。

“吳主任,這叫什麼梨?為什麼到了冬天還沒有采摘?那些野鳥和蟲子也不來損壞糟蹋它?”我一連串發問,恨不得讓吳主任馬上回答清楚。

吳主任抿抿嘴巴説:“這梨子呀,只有我們石板嶺村才有,可算是特產,他名叫寒冬梨,到處的梨子摘落光了,它還高掛枝頭……”

“寒冬梨,好新鮮的名字。”我重複的念着“寒冬梨”,還把手裏的半邊梨子拂來摸去,顯得很有愛意。

“這梨子皮厚,厚得像一層老麻布,鳥雀們啄不穿,蟲兒啃不動,人們也都不愛吃。又因為很酸,我們這裏的大人小孩都不願挨它,連放牛娃兒也不摘它。”吳主任對着另外兩人介紹起來……

聽着吳主任的講訴,我才明白這寒冬梨能安然無恙的存在到年底的原因。寒冬梨是特產,與一般梨子迥然不同,用植物學家的解釋,正是它的厚皮和酸味保護了自己的身體安全生長。如果它長得皮薄肉甜,不是鳥雀和蟲子早把他幹光了,就是放牛娃和人把它幹光了!

旁邊帶微笑的人搭話説:“這寒冬梨價值可大了,經科研部門研究檢測,發現這種梨子裏具有人體最需要的氨基酸,而且含量最高。”

吳主任對我介紹説:“這兩位是湖北民院的果樹專家,是專程來我村考察寒冬梨的,今天來採集樹根,培植育苗,然後在我們村大力發展,形成規模,讓我們高山的寒冬梨成為品牌,走進大都市,給我們山裏帶回富裕和小康。”吳主任説得興致勃勃,那兩位專家已經動手採集樹根了。一看他們那種熱乎勁頭,我也跟着動手幹起來,身邊的冷風,頭上的迷霧全然不覺,似乎早都消失了。

如今,寒冬梨已遍佈石板嶺村,農户們每年都靠它的獨特優勢換回紅紅的大票子,驅逐了往年的貧困,成為團堡鎮最先致富的高山村。我也每年吃到村裏給我送來的培植後的寒冬梨。雖然味道還是酸甜,但是還是難忘初次吃到寒冬梨的真味,那味兒總是那麼悠長。人啊,對於甜味的感覺得之容易,忘之也快。而對酸的味道雖説不能使人愉快,卻可叫人輕易忘記不得。我喜愛寒冬梨,特別愛他的酸味,因為我每每從它的酸味中都能體會出自己一生寒酸的境遇。每當這時,我就覺得自己就是大山裏的一個霜打不壞,鳥蟲不侵,冷凍不怕的寒冬梨!

但是在今天以及以後的日子裏,我卻要感謝寒冬梨的甜味,因為是它的甜味使得石板嶺村數百户鄉親擺脱了窮酸的日子,過上了甜蜜的生活。

啊!寒冬梨,我忘不了你的酸,但更愛你的甜。

標籤:寒冬 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