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裏的自私散文

在回家的火車上，我看到了兩年不見的思雨，她比以前更漂亮，有一種成熟的優雅，卻也在看我時的眼神中透露着天真。時間讓我們成長，褪去青澀，但我們仍然不忘初心，在遇到某個人，某件東西時。

沒想到我們竟在一個卧鋪車廂，思雨笑着説，01，這是我的幸運數字。

是啊，很榮幸你把再遇到我，看成一件幸運的事。

我們相視而笑。

車廂裏漸漸安靜下來，我害怕這安靜，感覺空氣中瀰漫着難以平復的心跳和無奈的尷尬。還好車廂的燈熄滅了，它讓我們都有了一個理由和藉口。

火車搖晃着前進，穿過黑夜，穿過城市的燈火，帶給你絲絲希望，卻給你無邊的絕望。那城市的燈火，像是岸邊救命的樹枝，隨着火車的搖晃，那麼近，卻又那麼遠，又像是放大了的螢火蟲，給人浪漫的遐想，卻又在黎明前消失。你是否存在過，我這幾年一直深深懷疑。

早上醒來時，思雨已坐在車窗前，她正看着窗外，這時天色仍暗。我放下頭，想要再躺一會。

琴子，醒了就來陪我説説話吧。

聽到這久違的“琴子”，我知道無法再繼續裝睡了。曾經我一直覺得自己的名字很俗，沈琴，多好的姓，卻配了一個如此俗的名字。直到遇到思雨，她不叫“小琴”，叫我“琴子”，她説，沈琴，“深情”，你一定是一個深情的女子。我們成為了好朋友。

我起牀，去刷牙洗臉，一切都只是自然而然地沒有經過大腦。我在努力地拉回飄遠的思緒。鏡中的自己，黑眼圈是那麼明顯。陳思雨，你為什麼又突然出現，你知道你曾經突然的離去讓我們多麼痛苦，你就是這麼任性自私，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們的世界為什麼一定要向你打開大門，這一次，我願不再與你有任何牽連。

沈琴，你為什麼還這麼自私，把責任都推開呢？你不知道這樣只會傷人傷己嗎？只會讓你更恨自己嗎？

把洗漱用品放回包裏，簡單地擦了一下臉，又喝了半杯水，我坐在了思雨的對面。

你還是嫌化粧麻煩，不願打扮自己。思雨説。

嗯。我看向窗外，窗子上映着我們的表情，思雨也看着窗子，我們的目光在窗子上相遇了。我低下頭，像害羞的做了錯事的孩子那般，不，也像是與熟悉的陌生人目光相對那般逃躲。可是，思雨，是那般坦蕩蕩的。

你怎麼回來了？我問。

你不希望我回來，對嗎？

我不知道。

奶奶重病，説想見我一面。思雨把一瓶牛奶和一包餅乾遞給我。昨晚沒睡好嗎？

睡得蠻好的。因為過去的一週應付考試，幾乎天天熬夜，所以有點憔悴。

嗯。我臨時買的票，沒想到遇到了你。

列車停了，在這一站下車的人陸續拿着行李走下車。我看着走過窗前的人，都透露着一種輕鬆或喜悦。

看樣子，像是要下雪了。我説。希望武漢沒有下雪。

我還欠你一句生日快樂。

不，你毀了我一個生日，十八歲的生日，我對它寄予了很厚的期望，就像那夜，如此厚的積雪那般。

對不起。

不用説對不起，這句話，於我沒有任何意義，只是用來減輕你的內疚而已。

琴子，我不知道我媽媽會把車票改為那天。

可是你也沒告訴我們你要走。

我不想讓你們傷心。

我看着低着頭的思雨，這些年，她還是沒有變。如果在以前，我早就相信了她，因為她楚楚可憐的樣子讓你不得不相信她。

你會是一個很好的演員。我説。

你不相信我？她驚訝地看着我。

你是想把痛苦留給我們，讓我們一直記着你吧。我看着她説，恭喜你，你做到了。

琴子～

那天，你知道我們有多傷心嗎？一直等着你來，我許願，願你快點來，可是等到零點，你都沒有來。我們在包廂裏喝着酒，唱着歌，擁抱着痛哭，你呢，你在擁抱你的新生活吧。

我沒有，我也很難過。

你難過？你只會讓我們難過。我以為你是因為不想見到陳易，卻不知道，你早就準備走了。

是，我不想見到你，不想見到你們在一起。我是一個自私的人，可是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

我看着思雨，不知這話從何説起。她也正看着我，沒有絲毫的躲避。

你知道嗎？遇到你，能和你做閨蜜，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分享着祕密，是我最開心的事。可是，幸福的日子總是短暫的，不幸的日子總是讓你措手不及。

很抱歉你父母的離婚。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們？那段時間，你和陳易總是吵架，他後來説，很後悔那段時間，沒有多讓着你，疏忽了你。

思雨笑了笑，我父母的事根本對我造不成多大的影響，她們本來感情就不好，離婚只是早晚的事而已，有時候，我都為他們着急，怎麼還不離婚。可是，我很羨慕你，有那麼相愛的父母，那麼和睦的家庭。

我沒有説話，在這時，還能説些什麼呢。你的幸福正好是他人的不幸，這正是兩人疏遠的原因吧。可是，又有真正在所有事情上都幸福的人嗎？

不，應該是嫉妒吧，嫉妒你的幸福，嫉妒有一個青梅竹馬一直默默地守護着你。

你是説，陳易？

嗯。

怎麼可能？我們只是像兄妹那樣。我在心裏説。原諒我，我也是一個自私的人。

你待他如兄長，可是，你有問過他嗎，他待你如什麼？

我現在有男朋友了。

看來你真不喜歡他。思雨感歎道，小易真可伶。

小易，思雨一直這樣叫他。而我，從小就叫他陳易哥哥，直到長大後，便把“哥哥”去掉了。

他喜歡的是你。你走後，他就一直用着你的'桌椅，坐在你曾經的位置上，看着你看過的風景，我們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在懷念你。他説，你在的時候，沒有好好珍惜你，直到你走了，才恨太匆匆。匆匆，太匆匆，在他明白自己有多愛你時，卻也失去了你。

思雨笑了笑説，這不就是我的自私之處嗎？因為知道他喜歡你，所以告訴你我喜歡他，這樣你一定會讓他做我男朋友的，然後在他要跟你表白時，在你十八歲生日那天，偷偷地走了，就是想讓你們記着我，讓你們沒有辦法在一起。我真愚蠢，不是嗎？拿自己的愛情來開玩笑，最終傷得最深的也是自己。

不，你只是讓他明白了，他有多愛你。我發現，天微亮了。只要有一點泛白，天很快就會明亮。把一切都説清楚，會不會輕鬆一些。

你十八歲生日的前天，我們又吵了一架，他説，我們分手。我驚呆了，我問他為什麼，他説，你十八歲生日之後，就會找男朋友了，他不願放棄你，不想你跟別的男生在一起。他説，他根本就不喜歡我，如果不是你跟他説，若不跟我在一起，就不再理他，他才做我男朋友的。我很傷心，我恨你，我也恨他，我更恨自己。所以，我不想讓你們在一起。我告訴媽媽，把票提前到你生日那天，我要讓你們之間永遠有一個我。

説道這，思雨哽咽了，對不起，琴子，如果不是我，你們應該在一起的。

是的，如果沒有你，我和陳易可能會在一起，可是，我們也不一定能夠一直走下去。

我在心中默默説，成為我們之間阻礙的人，即使不是你，也會是別人，我早以想明白。

我起身，去了廁所，給陳易發了條短信，讓他來接我。

如果時光倒回，我們是否會過得輕鬆一些。相愛沒有那麼容易，這句話註定了愛情的路上佈滿荊棘。我想如果時光倒回，我們之間還是會發生難以理清的糾纏吧。還好時間已逝，一切終會迴歸。

那年，我以為思雨的離開，或許只是會在一段時間裏，成為我和陳易之間的阻礙。可是，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太自信了。我不是不知道陳易喜歡我，可是我不知道他會更愛思雨。我讓他做思雨的男朋友，是不想失去思雨這個朋友，想讓思雨開心，因為思雨告訴我，她真的很喜歡陳易。我也是篤定陳易喜歡我，所以，我便把他當做了一個僕人。我想那時的我一定很自大。思雨的離去，我很傷心，但也很高興，因為在她們在一起的日子裏，我才發現我後悔了。但是，陳易的傷心也讓我知道了，我們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那段日子，陳易仍像往常那樣把我當做妹妹，知己來訴説他的後悔，他的不捨與思念。我知道我的報應來了，我要為自己曾經的輕視承擔後果了。

回到車廂，思雨在整理東西。

列車就要到站了，天也亮了，薄霧中的太陽正努力地突破一切。

下車後，我們一前一後地走着。

今天是11號，你的幸運也是會加倍的。我停下來，對思雨説。你向東出站口走吧，我從西出站口出去。

我知道她不會問我為什麼，我也知道她一定會從東出站口出去。就讓我保留最後的愛情尊嚴吧，就讓我喜歡陳易這個祕密永遠的成為一個祕密吧，願你們幸福，也願我幸福。

出了站口，我收到了一個一直在追我的男生，回覆我的短信——你想重新開始新的生活，我知道你一定是放下了那段感情，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相信我們的未來，會比現在更好。

我回頭望了一下，現在，她們應該見面了吧。

我笑了笑，繼續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