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公寓散文

馬格遇到卡卡的那天，紐約市正下着傾盆大雨，他揹着相機被一家時尚機構從温暖的大廈裏給請了出來。繁華的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們，飛馳而過的車輛濺了他滿身的污水，這讓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在穿過一條小巷時，他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塊鋒利的玻璃，廉價的鞋子被刺了一個洞，血混着雨水刺骨的冰涼和疼痛席捲而來。索性他脱掉鞋子，光着腳丫一瘸一拐地去趕車。

在紐約市的一間音樂教室裏，拉着大提琴的卡卡望着窗外的雨有些走神，不和諧的曲調夾雜在眾人的樂器中讓老師有些刺耳。當老師愠怒的眼神望過來時，卡卡指了一下肚子，以此離開了教室。雨越來越大，可卡卡喜歡這樣的感覺，脱下鞋子就衝進了雨裏。

就這樣，兩個陌生的年輕人，在同一輛公車上，馬格看到了光腳的卡卡，她濕漉漉頭髮下蒼白漂亮的臉龐，還有肩上沉重的大提琴。而卡卡也注意到了馬格，褲管上的血跡，凌亂的頭髮，還有緊緊抱在懷裏的相機。

眼神碰觸，彼此吸引，下車的時候他們手牽在了一起。就這樣，他們簡單地邂逅了，然後奇妙地戀愛了，彷彿冥冥中註定的兩條河流，彼此尋覓千年而交匯成海。

馬格與卡卡一個一個是求職碰壁的攝影師，一個是在讀的大提琴手，之前都是與別人合租一起。如今兩人熱戀了，就想找一個舒適的小窩。可在寸土寸金的土地上，合適他們的房價都不菲。他們走街串巷地尋找着愛情的巢穴，突然某一天，卡卡指着報紙上的一則出租廣告興奮地叫了起來。馬格順着卡卡的手指讀下去，他不相信天下竟然有這樣的奇怪租房者。

報紙上是這樣寫的：市中心公寓免費出租，限真心相愛者。規則一，不準與外界聯絡，沒有電視、電話、呼叫器，完全的與世界隔絕；規則二，相愛兩人在規定的期限內不得離開小屋，一方離開，就再以不能回頭。規則三，如果上述條件兩人能做到就可以繼承這個小屋和所有的財產。鑰匙轉動，遊戲開始……

馬格有些懷疑，但卡卡十分堅信。於是，在卡卡的堅持下，兩個人按照地址找到了這家公寓。房東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帶着一副眼鏡，好像要從他們身上找到什麼祕密似的。在確認兩人真心相愛後，兩個人搬進了這套愛情公寓。

房間很漂亮，也很有格調，老式的建築，經典的裝潢，彷彿一個古老的童話城堡。除了沒有電視，電話，呼叫器等與外界聯繫的通訊設備外，生活用具都完備無缺。每天早上，房東太太都會一言不發的把買好的菜送進來，每隔一段時間，房間裏缺的東西也會自動續上。馬格和卡卡覺得這樣的日子舒服極了，不為生計奔跑，也不用看別人臉色。兩個人整天膩在温馨的小空間裏纏綿悱惻，然後擁抱着準備食物，酒足飯飽後，馬格拿着相機拍卡卡各種姿勢的照片，而卡卡則安靜地坐在窗台下拉大提琴。那種感覺既是觸摸得到的幸福，又有些不真實的夢幻感。

就這樣，日復一日。當馬格把房間裏所有能拍的角落都拍完，當卡卡把所學的樂曲都拉過N+1遍，當兩個人把做飯由樂趣退化成負擔，當纏綿的愛情成了日日相對的壓迫。馬格開始傻坐在窗台前看川流不息的人羣，他把捕捉屋外人羣的一舉一動作為每天的第一消遣。而卡卡也整日呆在牀上，懶得梳洗，房東太太送來做飯的食材有時兩人原封不動地放在原地，任其萎縮發黃變質。兩人開始爭吵，想各種方法來刺激對方，挑剔對方，直到卡卡藏起了馬格的相機，馬格摔了卡卡的大提琴為最高點。後來，兩個人連爭吵的'慾望都沒有了，生活在同一個房間裏，四目相對，卻沉默無言，如死寂的夜。甚至，彷彿面前的人如虛無的空氣，存在着卻無法感知。

可即使這樣，他們兩個沒有一個人率先拉開房門出去外面的天地。離規定的時間越來越近，可空氣都凝固着。就在離規定時間前一個月，房東太太突然送來了兩張體檢表。兩個人彷彿又恢復了力氣，認真地填寫着，並十分配合出診醫生地做了全身細緻的檢查。

一個星期後，房東太太帶來了體檢報告。馬格迫不及待地拆開看，一切正常。再回頭看卡卡，她的體檢報告正從指縫中滑落，而她整個人彷彿被瞬間抽掉了精神，蜷縮在牆角。馬格撿起來，竟然是白血病。馬格忙上前去抱卡卡，卻被卡卡一把推開。房間裏不僅沉默，而且憂傷繚繞。卡卡一言不發，眼睛直直地盯着牆角的大提琴，不容馬格絲毫靠近。

離規定時間的最後一個星期，一天，馬格在迷迷糊糊中聽到有鑰匙的響動。睜開眼就發現卡卡揹着大提琴正要打開房間。他猛地撲上去，抓住卡卡的手，搶走了鑰匙。卡卡説，請讓我離開，我討厭這樣的生活。馬格央求着説，卡卡，就剩幾天時間了，忍耐一下，我們就可以繼承這個房間和所有的財產。卡卡説，你就是為了錢才和我在一起吧，既然都不愛了，要錢有什麼用？

……

兩人僵持在門口，你一言我一語，互不相讓。就在這時，房東太太出現了，她用深邃的眼睛看着門口的兩個人，然後分別把兩個人單獨帶到房間裏。出來的時候，房東太太竟然一反平素的嚴肅，一臉笑意地説，雖然你們離規定期限還有幾天，但我破例兑現我的承諾。明天我們去法律公證，房子和我的所有財產屬於你們了。

馬格和卡卡面面相覷，彷彿聽錯了。房東太太接着説，這座房子曾經見證了我和我丈夫的美好和破裂。我們一開始是那樣的恩愛，可隨着時間的流逝，我們之間的交流越來越少，隨之而來的是爭吵和互相傷害，直到有一天我患了乳腺癌，他決然離我而去，消失不見。於是，我就不再相信感情。大難來臨各自飛，患難中難見真情。當我越來越老的時候，我希望能看到這樣的有情人出現，也不甘心遺憾走完人生。就是我登了這樣的廣告，限制你們的自由，並用財產誘惑，我以為你們也會和很多人一樣分手，沒想到，卡卡今天的悄然出走是為了不拖累馬格，而馬格先生堅持到期滿為了錢是沒錯，但有錢才能給卡卡小姐治病才是最終目的。你們儘管也爭吵，也有過平淡，但關鍵的時候還是守住了對彼此的愛。還有一件事很抱歉，卡卡小姐並沒有得病，這偽造的體檢報告希望你們不要介意，也算是我對你們的考驗之一吧。

聽完這個故事，馬格和卡卡對視了一眼，但還是決定離開。儘管期限不到，但他們已經受住了考驗，錢財對他們來説，儘管重要，但他們懂得了更重要的，那就是堅守，是愛。

是啊，現實生活中，當我們從一見鍾情卿卿我我到平平淡淡視而不見，從有難各自飛到患難見真情，從素昧平生到執子之手，其中波譎雲詭，波濤暗湧，只要堅守着對方的愛，何嘗不會撥開雲霧見月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