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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燦爛的日子經典散文

文學2.13W

十月的秋,不見得有多冷。

陽光燦爛的日子經典散文

走出去,陽光鋪滿葱綠的樹,才知道桂花的香也有濃的時候。

我還是加了件外套,年輕的身子也怕冷!

道路很窄,浩明騎着車從我身旁穿過,這次,他沒有跟我招呼,我習慣性的朝他微笑,他的背影是匆忙的。

我和浩明是同事,先他一年來公司,我做採購,他做倉管,因為工作的需要,彼此熟絡,也只限於工作上的熟絡。平常的他不大説話,樸素的臉總是淺笑的。幹活的他是有力的,負責的,不推卸責任,錯了不解釋,對了不爭辯。剛來的那會,老資格的同事,一個勁的把工作任務往他身上攤,他也不吭聲,把事幹的踏實。三個月試用期過後,他就發飆了,該他乾的,一個勁的幹好,不該他乾的,扔那就扔那,老資格們耍滑頭,他左手捏着拳頭,走過去,右手一指,據理爭辯,那架勢在拳頭的支撐下威力不小,倒也擺出了個性。那以後,我多看了他幾眼,以一個少女喜歡英雄的一廂情願,夢了他幾回。

我叫微笑,大家都喜歡這個名字,可能有快樂的意思。

我開始關注浩明,帶着少女般萌動的情意,可是,這關注令我多生失望,浩明是成家的男人了。我從他的老鄉那聽起他的故事,順便吃起了他們四川人愛吃的麻辣燙。

浩明是四川汶川人,2008年那會兒他24歲,家裏剛籌備完給他相親。姑娘是隔壁村的,能幹,賢淑。這相親,其實就是個禮節,他倆早就戀上了。這不,相親的第二天就在一塊手拉手了。他們相約在集市上逛街,偷偷的親上一把也是躲在樹林子裏。他們躺在青草旁的河邊,身旁的牛兒嚼着草,偶爾也有蚊子侵擾他們的.甜蜜,他伸手一抓,沒抓着蚊子,抓着了她的手,他故意的。蔚藍的天空下,他們憧憬着未來的日子是不是都這麼美好。他們商定5月20號辦個酒,請親戚朋友也見證下,我浩明也娶媳婦啦!

可是,就在那幸福的日子就要來臨的時候,512地震了,汶川的人們毫無預測的經歷着生離死別。

相比於死,他是幸運的,他被志願者從垮塌的石板中拉了出來,其中有個戴眼鏡的女人,左額有顆藍痣。相對於生,他又是痛苦的,他毫無預兆的失去了所有的親人,他的父母,他的相親,他的村莊毀於一旦,到處都是淒厲的哭喊聲。他睜開帶血的眸子,瞭望不遠的隔壁村,同樣的!同樣的!啊!我親愛的人啊!我將要娶得媳婦啊!你可還活着?

一年後,在離開汶川的路上,他回望了無數次他的村莊,在將要搭車的時刻,他轉過身,淚流滿面的對着家鄉磕了幾個響頭,那會兒,陽光耀眼。

他最終來到了雅安,一位遠親表叔的家鄉。表叔善良,重情義,讓他在這裏找到了親情的慰藉,重新有了鄉土的感覺。

他靠着一身力氣,在建築工地挑磚頭,拌水泥,砌牆。日子充實到半夜,矇頭就睡,倒也免了回憶。兩年後,他有了些積蓄,表叔幫他瞅了間兩室一廳的二手房子,他沒猶豫就買下了,還張羅着買了些傢俱,這也算是欣喜的,至少有了自己的家。那年,他又結婚了,也是表叔安排介紹,並且一手操辦的。媳婦姓李,有過一次婚姻,前夫出車禍死了,沒小孩。同命相連,他並不介意,這個新家倒也過得平靜。

28歲,他有了自己的孩子,在他的生命裏,這代表的不僅僅是希望,還有生存下去的勇氣。

可是,有時候説幸福來的太快未必是件好事,生命也往往會開玩笑。

第二年四月二十就是孩子的週歲,他在月前就開始為孩子操辦週歲酒席,為的就是慶祝。那天清晨,他就先去酒店準備,算着九點開始,他讓媳婦帶孩子在家候着,到時和表叔一起來。去的時候,他狠狠的,幸福的,親吻了媳婦和孩子。沒成想,這一吻竟成了永別。

2013年8點02分,雅安地震,生離死別又一次向他襲來。當時,酒店包間桌椅不夠,他從一樓選了一張新桌,自己拱着背起,準備進酒店的包間,也就是那張新桌為他擋住了坍塌的石板碎牆。

他又一次被救起,同樣有個女志願者,左額有顆藍痣。他再次活了下來,卻再次失去所有。

他躺在救護篷裏,試圖咬舌,試圖撞牆,可是,死不了。命運啊,為何這麼殘酷,生不得生,死不得死!

他以為他沒法再生存下去,活着似乎比死更痛苦。

他絕望的透過帳篷的縫隙,陽光耀眼!他忽然憋見了遠處救人的志願者,那個左額有顆藍痣的女人,瘦俏的身子,和男人們一起,正在刨垮塌的碎石,下面有個悽慘的聲音在呻吟。他不再躺着無動於衷,對於生命,他有責任保護。他站起來,用紗布裹住身上的傷痛,加入救人的隊伍,那一刻,外面的陽光更加耀眼。

之後,他認識了左額有藍痣的女人,並且告訴她,她救了他兩次,他沒説感謝,他認為能用感謝來表達的,不是恩情。

救援很快結束了,他又一次不知該去何方?他安葬了妻兒,表叔一家,悲痛已經變得麻木,沒有淚的送別,似乎形同殘忍的兇手。

志願者在撤回的路上,遇上山體滑坡,好人沒搭上好報,這次,又死了兩個志願者。他聽到消息,趕上去搭救起的藍痣女人卻再也站不起來了。這次,他為別人落淚,也看見一個女人的淚,從藍痣上劃過,像流水劃過橫溝。

女人是長沙的,孤兒院長大,小時候跟人學化粧,後來以化粧為業,收入可觀。現在是浩明照顧她,在她長沙的家裏,這兩個因為施救與被救的人走到一塊,只希望蒼天不再有橫禍。

女人身體恢復後,還是很樂觀的,白天坐輪椅,需要的時候就趴在帶輪滑的凳子上,兩手撐地上找東西,或者上廁所。家裏重新裝修設計,廚灶,傢俱擺的很低,浩明上班前,就會把菜買好,或者做好,吃穿,她基本可以自理。

浩明在長沙找過兩份工作,第一份是保安,悠閒但是時間長,第二份就是我們公司的倉管,累,但是時間短,有更多時間照顧家裏的女人。

我帶着些水果去他家做客的時候,浩明有些意外,不過,他還是接納了我的微笑。接着,我在他家後院看見了藍痣女人,漂亮!那痣,藍的可愛!

後來,我們成了朋友。

一次,我很是誠懇的對浩明説:“你剛來公司的那會兒,讓我有過暗戀。"

他笑笑,“可能嗎?”

我説:“現在不可能!”

我倆大笑。

又一次,我問他:“經歷這麼多,抱怨過嗎?”

他説:“很抱怨!”

我説:“她呢?”

他輕撫了下鼻子,“她比我還抱怨,為啥好人沒好報?"他停了會兒,“不過,相對於陰沉的雨天,我們還是喜歡陽光燦爛的日子!”

“噢,陽光燦爛的日子!”我回味着這句話,像是看到了初升的太陽,剎那間,陽光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