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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年卻見虎男人散文

文學2.57W

牛年歲末,古歷臘月十六,陽曆1月30日,我應一位氣度儒雅的紳士之邀,與一位虎虎生威的男人共進午餐。

牛年卻見虎男人散文

海邊。長城大酒店。在一個古樸典雅的房間落座。男人猶豫着,最終點了一瓶補酒,打開了話匣子。

這是一場男人間的對話。我,不過是一個幸運的局外人而已。

男人是我的老相識。我們共事了六個年頭。十六年前,他從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北國邊陲,來到了紅瓦綠樹、碧海藍天的美麗威海;十年前,他又告別最適宜人類居住的範例城市威海,住進了現代、開放的國際大都市上海。

酒過三巡。男人動情地談起他當年的往事。他説,當年,他與一位男同事共同做一部重要的片子。他們都是單位的骨幹,是領導的紅人。一天傍晚,他們加班出來,領導親切叫住了那位男同事,説有一隻燒雞,讓他帶回去吃。這本是一件很尋常的事,但卻讓他寢食難安。是因為他沒有吃到那隻燒雞嗎?不是!事實上,他壓根沒有見到那隻燒雞,他對燒雞本身也不感興趣。但是,這隻燒雞卻牢牢地盤踞在他的腦中,揮之不去,逐之不走。

一隻燒雞,事情僅僅是一隻燒雞那樣簡單嗎?他説,這隻小小的燒雞,影射了他的同事在領導心中的位置。單位那麼小,提拔的機會微乎其微。倘若這個機會真的來了,金榜題名的會是他嗎?不會!他沮喪地搖搖頭,燒雞告訴他,會是他的同事!那麼,他的前途在哪裏?他是個男人,是個有血性、想戰鬥的男人啊。他為此焦慮,為此迷茫。他要幹下去嗎?他該怎樣做才會有機會?

機會來了。男人端起酒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機會真的來了。房間裏靜悄悄的,只有男人的平靜的沉鬱的聲音。機會是——男人可以去創業者的天堂——上海。是走,還是留?男人陷入了痛苦的抉擇。在威海,他有一個不錯的單位,在單位,他有一個不錯的位置,他有升遷的潛力!去上海,一片陌生的天地,他一無所有,只能從頭開始,倘若難以立足,他將雞飛蛋打,頭破血流!

男人説,那段日子,他常常醉酒,不省人事。選擇的痛苦讓他的心飽受煎熬,他只有把它放進酒裏,浸泡着,麻木着,也——逃避着。怎麼?他要逃避嗎?他不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嗎?男人也是人啊。唯其是男人,他才會選擇與酒為伴,獨自痛飲這痛苦,將陽剛留給家人,將果敢展現給世界!

人生不光有威海灘,還有上海灘。男人喝了一口酒,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男人選擇了一無所有的`上海。不能回頭,沒有退路。男人在心裏對自己説。他是個男人!男人可以不要命,但不能不要面子!是男人,就應該像一個勇士那樣,去征服,去戰鬥,生命不息,戰鬥不止!他在心裏給自己打氣。男人站在飛機的舷梯上,回看了一眼陽光下悠然閒適的小城,就一頭鑽進飛機,向喧囂激昂的國際大都市挺進。

站在上海浦東的立交橋上,男人抬眼四望,滾滾人流中,他舉目無親。我要在這裏紮下根,男人有了一個堅定的信念。

男人接受了一項人生考試——生存的考試。合格了,留下;不合格,走人。他是個山東來客,上海人很夠意思,給了他一個山東考題。考題是山東某集團的消費糾紛。這份考題就是男人立足上海的通行證。男人抖擻精神,使出渾身解數。從派給他的世故精明的上海記者口中,男人瞭解了兩位審片主管的口味,確立了人情味、故事化和強烈衝突的片子主框架。萬事俱備,關鍵的調處糾紛的那一天到來了!男人現場出鏡,後背景處,糾紛雙方居然恰到好處地爭吵起來……一切正如男人想象中的那樣,不,其實是遠遠超出了男人的想象,比他預計的要好很多,好太多。成功的現場拍攝,給了男人一個良好的開端。

男人又喝了一口酒,臉色微微有些紅。窗外的陽光暖暖地照着,遠處的海波瀾不驚。

男人馬不停蹄地上網,查資料,透過現象,剖析企業本質,關注企業文化,給走向世界的國企們提了個醒兒。男人前頭忙活着,後頭集團的人已經找上門來,送給男人價格不菲的封口費。男人沒有動搖,堅定地上交了節目。

男人創造了一個記錄。在男人到來之前,這個節目在上海的收視率最高3%,而男人的節目,創下了5.8%的收視新紀錄。上海迫不及待地留下了男人。在滾滾人流中,男人擁有了5.8%的人氣。後來的一切似乎水到渠成,男人穩紮穩打,打牢了根基,鞏固了地位,又利用炙手可熱的人氣,開辦了自己的公司。上海灘——這個創業者的天堂——成就了男人的事業!

可是,這其中的酸鹹苦辣,都深深地,藏在男人的心窩窩裏,藏在那個別人看不見也碰不到的角落裏。出門在外難哪!男人感歎着。衣錦還鄉時,展現給他人的,是光鮮燦爛,留給自己的,是痛苦磨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尤其會這樣做。男人説,男人可以爛醉如泥,任人擺佈,但不能畏縮如狗,夾着尾巴做人!男人説,一個男人,他的心裏,一定要有“疆土”。什麼?我插了一句。“疆土”!男人的話擲地有聲。

我感到我的心潮在湧動,我渾身的血液在沸騰,我兩腮發燒,兩耳發熱,儘管,我滴酒未沾,儘管,我不是男人。男人的話彷彿一泓清泉,攪活了我心內的一潭死水。我睜大了眼睛,彷彿第一次認識這個男人。我們共事了六年,在一起呆了2190個小時,可是,我對他的認識,卻不及今天這短短一個小時的2190分之一!

“男人,疆土?”我反覆地琢磨着這四個字,“你讓我想到了忽必烈!”我脱口而出。“元朝開國皇帝忽必烈,那是我的偶像。”男人興奮地説。男人崇拜忽必烈,嚮往金戈鐵馬、旌旗獵獵的生活;渴望一覽“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壯美!是男人,就要去征服世界!是男人,就要血灑疆場!

我在天馬行空地想着,男人談到了伽利略做實驗的比薩斜塔,談到了雨果的《巴黎聖母院》,談到了徐志摩的《再別康橋》……男人説,這些地方——意大利,法國和英國,他都已經去過。去了之後,他大失所望,現實是如此的殘酷,以殘破陳舊的事實,摧毀了他想象中那麼美好的東西,曾經讓他感動得想流淚的東西……

男人啊,虎虎生威的男人啊,你的外表叫堅毅,你的內心叫孤寂,外人見識了你的強大、你的英武,而你心靈深處的那份孤獨、那片寂寞,又有誰人能知,誰人能識!

十二年前的牛年歲末,我和男人曾共同籌劃一個虎年説虎的節目,閒談中,他重提當年的虎話題,我還清楚地記着,當年,我們的節目是從一個偏僻的小山村,一位年過七旬的老太,一針一線地縫她虎裏虎氣的布老虎説起的。主題是這些深巷中的小老虎,怎樣走向了廣闊的大市場。

歲月流轉,12載春秋,又一個輪迴,這個虎虎生威的男人,又將迎來他人生中的又一個虎年。那又將是一場只有男人才會有的戰鬥,演繹只有他這樣的男人才會演繹的忽必烈一樣的精彩嗎?我在心中默默地期待,同時也在默默地祝福!只因為男人那句我想起來就要落淚的“你瘦了,你過得開心嗎” 的簡單問候嗎?也許是,也許不是,一切盡在不言中。

標籤:牛年 散文 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