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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園子抒情散文

文學2.2W

母親的園子原是一片閒置的老宅。

母親的園子抒情散文

老屋經年已久,拆了後,母親翻土整畦,拾掇成了菜園。有菜沒果略顯單調,父親就去集市上買了些果樹苗子,栽在了菜畦的四周。

前兩年,果樹沒菜畦有看相。春韭、香菜、菠菜、小油菜還沒吃過時令,土豆、豆角就上了餐桌,隨後,黃瓜、茄子、辣椒、西紅柿也你掙我擠地往鍋灶上跑。父親栽的果樹呢?還是挑着單一的綠葉。母親拍打着樹身奚落父親:“這都幾年了,俺又是施肥,又是澆水,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可就是不見一點兒動靜,你説你買苗子的時候,咋就不問清人家,哪些是母的,哪些是公的?明兒個,你去打聽打聽,哪裏有樹醫,請他們過來給瞧瞧,這些果子樹是不是都得了不孕不育症。”父親忍住笑,佯裝不服地懟一句:“你有能耐,哪裏還用請樹醫,你給分出一個公母來不就得了?”我在一旁聽着,不知該如何插言,只能笑看老兩口拌嘴逗趣。

青菜收了一茬又一茬,攢足能量的果樹們終還是沒負主人對它們的一片厚望。先是桃花紅了枝椏,接着梨花雪漫樹冠,木瓜、柿子、核桃、石榴、紅棗次第展顏。再也聽不到母親的玩話。一早起來,母親就在園子裏忙,或給果樹剪剪枝,摘摘花,或給蔬菜澆澆水,捉捉蟲。

花開的日子,是園子最美的日子,也是母親最快樂的日子。粉嘟嘟的桃花,雪瑩瑩的梨花,金燦燦的油菜花,紅豔豔的木瓜花,交相輝映。風拂過,千枝萬朵,搖曳成海,蜂蝶翩翩,芳沁滿園。母親打電話,邀我們姐仨賞花,我們樂此不彼,再忙,也不會缺席。我們在園子裏穿梭,母親像個孩子似的,折花枝,追蜂蝶,聞聞這朵,嗅嗅那朵,一臉的流年笑成盛開的菊花。臨走,母親會把她烙的桃花餅和她種植的各種蔬菜給我們每人準備一份。母親説:“吃菜還是吃自家種的,新鮮;賞花還是賞自家園子裏的,爽眼。”

賞慣了母親的園子,外出踏青就再也吊不起興致;吃慣了母親種的蔬菜,市場上買來的就再也品不出獨特的香味。那些年,母親以她的園子為驕傲,我們以母親的園子為依賴。

然而,歲月的長河不會總是風平浪靜。

六年前的中秋,一向強健的.父親突發腦溢血,住院治療了三個月。出院時,父親還不能自理。為了幫父親做康復,也為了減輕母親的負擔,我把父親和母親接到了家裏。那段時間,母親的園子沒人照料,漸漸荒蕪了。吃飯時,看着餐桌上的青菜,母親總會搖搖頭,深深地歎幾口氣。我知道,母親在想她的園子。

兩年過去,父親終於能站起來走路了,母親説什麼也不願在我這裏繼續住下去。母親説,再住下去,荒廢的不是園子是她自己的身子骨。父親雖然能站起來走路,但不能完全自理,還需要人照顧。我們姐幾個都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工作,母親回老家後,我們不可能天天去幫她分擔,她已是七十多歲的人了,血壓高,血糖高,膝蓋又患有多年的關節炎,我們又怎麼放得下心?我左勸右勸,可母親卻執意要走,萬般無奈,只得隨了她。怕母親累着,我再三叮囑:“不要再管園子的事,荒就荒着吧,買着吃,也花不了幾個錢,身體才是一道硬菜,保護不好,就連園子裏的果子,您也只能眼瞅着喂小鳥了。”母親滿口答應。

週末,回孃家去看父母,荒蕪的園子又是一地葱綠。原來,母親回家第二天,就着手整園子。她先把那些枯枝爛葉全部清理掉,又用鐵鍬把地翻了一遍,然後,去集市上買了一些菜苗,一棵棵地栽好,每天淋水照料,幾天過去,菜苗就恢復了原生態。整理、翻種,淋水,這需要多大的體力和精力?不要説年邁多病的老母,就算力壯體健的年輕人,在僅只一週的時間裏,也不會輕易整理出這麼大一片菜園。看着母親,我心疼得緊了緊眉。

見我臉色不好,母親像做錯事的孩子,極力辯解:“你爸很好,比跟着你住時好多了。我也很好,也比跟着你住時有勁多了。你看,我身子骨結實着呢。”母親説着,提起一桶水,在我面前轉了兩圈。

看看一地碧瑩瑩的菜苗,再看看母親,我鼻尖兒一酸,急忙將視線閃開。

“今年老天爺可給長勁兒了,你瞧樹上的這些果子,一嘟嚕一嘟嚕的。再有半個月,桃子就能吃了,你可不要再買了。”母親指着一樹樹的果實説。

是老天爺長勁兒嗎?母親心裏清楚,我心裏也清楚。

時光荏苒,歲月悠悠。母親像照顧孩子一般,侍弄着她的園子,儘管後背日漸曲駝,儘管步履日漸蹣跚,卻依舊不辭辛勞。

這就是母親,即便老去,也不想成為兒女的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