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文學吧

位置:首頁 > 範文 > 文學

曲韻五章散文

文學2.42W

一 霸王卸甲

曲韻五章散文

“錚——”

霹靂似的一聲,大地為之一震,潮水般湧來的漢軍頓時凝固。

天地間死一樣的寂靜。

微微一笑,只有自己知道,這不過是心中最後那根絃斷了。

解下那件猩紅的戰袍,輕輕地為懷裏的虞披上。她那緊閉的眼角邊,一滴清淚不知何時已凝成了晶冰。

微風低低的盤旋在身邊,青絲拂過臉頰,仍如輕柔的撫摩。

心中那團烈焰慢慢在消散。從今後,有誰,看我拔山舉鼎?有誰,送我揚刀躍馬?有誰,陪我斬將搴旗——

有誰,配領略我令日月變色的威嚴背後的似水柔情?

烏錐低下頭,輕輕噴着響鼻。

驀地,《十面埋伏》那得意洋洋的戰鼓擂起。漢軍猛地一振,千萬雙因恐懼但又亢奮而充血的瞳子裏射出一道道貪婪的綠光。

在全身骨節做響聲中緩緩站起,橫握長戟,仰天一聲狂笑。

笑聲裏,三十年的風雲如刀鋒般咆哮着撲面而過。

如血的殘陽碎了一地,混入漫山漫野的肝膽碎屑裏——百萬漢軍早已辟易。

罷了,罷了!不如歸去——

這世間,原本就是懦夫們的樂園,無賴們的戰場。

低低一歎,輕輕將那柄滿是缺口的長戟拋還給歷史。用拔山的手慢慢卸下這身依然寒光閃閃的盔甲,痛痛快快籲口氣,從此,再不防它甚麼長槍巨炮、暗箭明刀!

抱緊虞,一生中唯一的一滴淚漸漸流下,匯入虞的淚中,“嗤”一聲響,開出一朵冰冷的火珊瑚。

新月下,大風起。

二 春江花月夜

江水緩緩流。

象把冰冷的熨斗,輕輕地熨平了脈管中洶湧的'血潮。

呼吸漸漸平緩,吐納都是清涼。

月兒圓。

一片花瓣悠悠而降,江心一點漣漪,柔柔擴散。

水中月兒碎,天上月兒也一樣。

微風如綢,迎着鼻尖分開,拂着耳邊悠遊而過。抓住一縷風,讓它柳絲般在指縫間遊曳。

眸子迷離,全身慢慢溶化在這淡綠色的琉璃世界。

如此夜色,又有誰,還能記得大漠狂沙,金戈鐵馬?

也不知是真是幻,天邊隱隱傳來一聲馬嘶。

三 酒狂

醉意從腳底下升起,踉踉蹌蹌在體內盤旋了十圈八圈,終於衝口而出,化一聲長嘯。

嘯聲裏,幾十年俗世中如苔蘚般滋生,牢牢包裹全身的那層甲殼紛紛龜裂,碎了一地。滿目是莊嚴肅穆,美輪美奐的碎片。

天為蓋,地為缸,用億萬年時間釀一海好酒,沿着百川倒流,灌滿整個宇宙間。直把個冷冰冰的月亮醉成個滾燙燙的太陽——

混沌世界裏,我就是上帝!

眼乜斜,步零亂,歌浩蕩。

醒也笑,夢也笑,哭也笑,笑也笑。

把這個錙銖必較的滾滾紅塵,留給那些用顯微鏡計算一切的人們。

醇香裏,退化成猴,在迷迷茫茫、顛顛倒倒的醉鄉中獨自舞蹈

四 二泉映月

誰説我看不見?

我分明看見了造化的巨手將芸芸眾生團在掌心中肆意揉搓。

你能聽見嗎?

時光掠過身邊時那尖鋭的呼嘯聲?

我能聞到嗎?

歲月那酸酸澀澀,梅雨天似的味道?

但我還是瞎子:

大千世界的五彩永遠與我隔着一層黑暗的幕布。

我分明摸到了,周身緊緊裹着的,那冷冰冰、潮濕粘滑如蛇皮般的軟甲。

一襲破長衫,一柄舊明杖,心底汩汩流出的音符就是我的導盲犬。無論走得快,還是走得慢,我都要摸索着將這屬於我的苦難用一生去丈量。

我聽見了!

聽見月亮在漫天鉛塊般的烏雲中全力掙扎而發出的刺耳的摩擦聲。

我看見了!

看見清澈的泉水柔柔地撫平月亮那遍體的傷痕,柔柔地為月亮清洗着滿身的血污。憔悴的殘月靜靜地躺在水中,如葉芽兒一樣慢慢滋長……

你能感覺到那沁骨的清涼嗎?天地間,是不是清輝重又無限?

因為,有一羣魚兒羞澀而不安地輕輕啄着我的身子,那一定是,一定是:有一縷縷月光,如絲般飄在我身邊。

起舞。

五 高山流水

諾大的地球,難道真的找不到一個兩個鍾子期嗎?

此生難覓,也要將曲《流水》奏響在亙古無聲的宇宙間。(1977年,美國“航行者”號太空船升空時曾帶入一張灌有古琴曲《流水》的唱片)

管什麼高山變滄海,滄海變桑田,縱然是連銀河也乾涸成了沙漠,那股瀉玉般的激流也不會停止。

如一條晶瑩的水龍,永不疲倦地在一顆顆死氣沉沉的星球間盤旋舞蹈,直到——

某一日,

某處,

傳來幽幽的和聲。

口占四韻,權做蛇足:

攏袖仰天歎,

一笑高風寒。

古凋我自愛,

何求今人賞。

標籤:曲韻 五章 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