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江南最美的一道夕陽餘輝散文

江南的五月，雖至初夏，晨時的風景裏還能清晰的觸摸到一絲絲涼意。微風輕撫薄紗，透過肌膚，輕輕的穿越身體的每一根神經，直達心底的些許寒涼讓本打算出門買菜的念頭瞬即打消了。加之最近身體的不適，讓慵懶的情緒更顯得倦怠。

就是這樣一個不經意的念頭，就是這樣一次不經意的時間改換，讓常常蝸居在家的自己，在初夏的夜晚，在人潮繁鬧的黃昏街市，看見了一道最美的人間風景，捕捉到夕陽裏最美的一道餘輝。

一如既往的街道，一如既往的車流。揚起的塵土，不停鳴起的各種喇叭笛聲、小販叫賣聲、和着附近建築工地發出的“轟轟隆隆”聲，聲聲入耳。電動車在擁擠狹窄的街道左右穿行，以靈巧輕盈的身姿避開如流的車輛和人羣。身穿一致校服的學生三三兩兩，悠閒的散落在喧囂匆忙的人流裏，形成了一道獨有的風景。這一切的光景，組成了江南小鎮黃昏裏最真實的生活片段。於眼裏有幾分熟悉，幾分落寞，幾分感慨！

緊緊尾隨前面的電動摩托，小心翼翼的行完最繁華，最嘈雜的小鎮路段，終於來到了時時光顧的菜市場路口。或許是此路段還未來得及開發的原因所致，遙遙向裏延伸的菜市場小徑，兩旁空曠的田野裏，稀稀疏疏滋生出的寥寥荒草在夕陽的餘輝裏，隨着微風，輕輕搖曳着輕柔婀娜的舞姿，靜靜沐浴在夕陽揮灑的光暈裏，獨享這一份難得的愜意和靜謐。每每遇上這樣好的天氣、遇上這樣好的時景，我都會在此駐足，讓自己融入其中，良久、良久....

“曾經多少次跌倒在路上，曾經多少次折斷過翅膀。如今我已不再感到彷徨，我想超越這平凡的奢望......”突然，一陣熟悉的歌聲飄入耳際，收攏漂浮在田間裏的視線，順着歌聲找尋，突然發現昔日寬廣的菜市場門口，聚集的人羣躁動，與平時匆匆忙忙，熙熙嚷嚷的身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急忙駛動摩托前往，靠近，才發現是一個在路邊靠藝行乞的團隊，一個碩大的長方形木質制箱貼着“募捐”的字樣佇立在他們面前，顯得額外顯眼！司空見怪，當我粗略掃視一眼就欲轉身離開的那一剎那，腳像突然生根一般，定力於此，久久無法動彈！

這是一個不同於常人的團體，我仔細打量，三男一女：靠左的1號男人，年齡五十上下，消瘦的身材，細細的小眼，高高的灌骨在瘦削的臉龐更顯突兀，一個碩大的紫色包塊遮住了嘴脣的一大部分。或許是包塊的重量所致，讓他整個臉型顯得異常的猙獰、恐怖。更讓我震撼的是他那空蕩蕩的衣袖，隨着晚風的吹拂，一唱一和，左右輕輕搖擺，是那麼的刺眼；靠右的.三十左右光景的男人，身材稍顯肥胖，一副黑色的金絲邊眼鏡架在清秀俊朗的臉上，更顯幾分儒雅。

就在我細細打量他的瞬間，一句“謝謝，真心感謝”的言語自他口中輕輕脱出，看着他微躬着身軀向給予他們箱子投幣的人們致禮時，我才赫然發現，失去雙腿的他坐在寬大結實的木製凳上，一雙褲管在腿根處被齊剪下，與臀部稍長几寸，褲頭用纖細的繩子繫住，張開的褲頭皺摺印跡，在我眼裏像兩朵滴血的山茶花，疼痛得讓人感到窒息！中間的大姐，手拿麥克風，正在傾情演繹汪峯的歌曲《怒放的生命》。

清脆的嗓音與她的身材外貌完全不相吻合，獨臂的她深情地仰視着天邊的那一抹光輝。或許是被夕陽晃花了眼，大姐一直努力的想睜開雙眼，但卻終究無能為力！只有那一頭烏黑的長髮隨晚風輕撫，偶爾有幾縷不時飄拂在額前，被她用手輕輕撩去，顯示出女性特有的風味和魅力！坐落在大姐後面的是一個個子矮小的中年男人，或許是被擋住的原因，又或許是他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雙手不停的在電子鋼琴上撫來撫去，彈躍出一串串美妙的曲子。身子隨着音符的跳躍不停的左右搖晃。我竭力想看清他的容貌，但注視許久也不見他抬頭。只有那披肩的長髮在我腦海保存，像是一幅特有的藝術油畫，給人無限遐想的空間！

不知道停留了多久，看着他們一曲接一曲的不停地演唱，微微的笑臉，始終深情地注視着來來往往的人流，飽含情感的歌聲一直飄蕩在菜市場的領空。定視一波又一波的人羣在箱子面前停留，投幣，欣賞片刻而又緩緩離開。就這樣一直的看着，看着，駐足許久，許久。直至人羣散盡，我打開皮包，取出一張人民幣，虔誠地用雙手放入長方形的箱口。或許是那獨特的紅色，幾個人都同時向我鞠躬，道謝，倒讓我顯得誠惶誠恐。

買菜的過程簡單而明快，或許是自身的經歷，我從不會在此景此地去浪費更多的時間與精力，生活不易！當我轉身欲離開市場的時候，他們也收拾妥當，正準備離開。再次相遇，沒有當初的驚訝與陌生。微笑的表情，頻頻的點頭，算是最直接、最温暖的寒暄，雖然沒有語言！“此時無聲勝有聲”或許就如這般吧！

夕陽西下，天邊最後一道餘輝彌撒在江南的各個角落。看着他們整理好所有裝束，坐上自己的特駕（像孩童的滑滑板）一行四人，拽住自己的行當，慢慢的遠離我的視線漸行漸遠。餘輝的影子在他們的身後被拉得好長，好長。

初夏江南，菜市場的那一抹夕陽，在心底生出了一道光鮮靚麗的風景，最美的那一道餘輝將會在腦海定格成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