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影的優美散文
幾絲新綠的青藤鮮活了這面斑駁的舊牆體,一截,一截,坍塌的歲月,從黯淡蒼老裏剝落而出,透出厚重的滄桑,彷彿是某個老字號的影壁,總有一些故事痕跡可循。
我是在一個暮秋時節來到這裏,原想再做一回雨巷中那個飄過油紙傘的姑娘,邂逅一位長衫的詩人,把一個雨季的愁緒墨筆成一行行婉約的詩律,演繹一種“和羞走,卻把青梅嗅”的素箋文字。
而此,邂逅我的卻是萬千繁華已落盡的老牆,他像一個老屋,沉澱了千年無人的孤獨,卻還在守候着已逝的背景,今天與我的邂逅只是在回眸之間,日月卻沉寂了千年。
我用指尖輕輕地觸摸着她歲月的褶皺,那份“零落成泥碾作塵”的粗糙,於霧靄沉沉暗啞裏凝結成堅硬的固體扎着我的手指,鋭利的疼直達心裏。彷彿在一個寂寞梧桐的下午,獨上高樓的清照,守着滿地黃花,為綠肥紅瘦的雨後海棠歎惋流淚,這似乎未免有點小女子的情懷,輕歎曾經的威懾力。
忽念間,蘇東坡的《念奴嬌·赤壁懷古》,那金戈鐵馬雄姿,是一種男性魅力,幾支枯萎的藤蔓,卻也是增添了兒女般狹義柔情,“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那個絕世英雄,淘盡了千古風流,大江東去,在歲月洪流中折戟沉沙,只是,我眼前牆體裏,似乎依稀有着風流倜儻的周郎,頭戴青絲巾,手搖鵝毛扇,在這歷史的櫥窗裏千年不變。
這樣的大氣,更不是我能觸及的,我從羽扇綸巾間穿行走出,這江南的細雨霏霏飄灑,正好附了這青石板的巷子韻律。遠處,穿着一襲藍布旗袍的女子輕盈而至,讓我想起那個舊世女子的張愛玲,她的.《傾城之戀》,印證一段城池淪陷而就的愛情,不免與這舊牆有着一番時空的演變。
嘻嘻,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穿透整個巷子,幾個穿着特別時尚女子粉墨登場,躍入我的視線,破壞了這粉牆墨瓦的青石小巷,更漠視這道牆存在。也破了我對那個低到塵埃裏開出花的張愛玲的憧憬,在上海公寓裏,素箋成灰,做着孤傲一世的夢囈,隨意拋了出來。
青石板的巷道里有着女人棒槌聲,幽幽的從遠處傳出,幾個騎着摩托車的人們在狹窄複雜的巷子裏穿行,誰也沒有端視這堵牆的孤獨,這是個浮躁的物質世界,鋼筋水泥的叢林,市井巷陌的攘攘冠蓋,還有誰肯閒情雅緻的欄杆拍遍,語言的蒼白晦暗,讓豪放、婉約成為已逝的背景,那個精緻玲瓏的朝代,早已濃縮成淡淡的牆影,獨化成歷史的印跡。
回眸之間,萬千繁華已落盡,整個下午,我素手為槳,宣紙為舟,泛波於千年前宋詞的煙波浩渺中,來記錄這段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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