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久的紀念的散文

我是個極其懷舊的人。以至於很多人説我太感性，可感性的人也容易感傷。這是難以辯駁的事實。

今日又清明。

在這個被淚水充斥，被悲痛所籠罩的日子裏，我又一次想起了你——我那芳華早逝的好姐妹。

今天的思念，猶如洶湧澎湃的海浪，比平日裏來得更猛、更強烈。

學術説：宇宙大爆炸之後，時空是無限的。而人之於宇宙，不過是瞬間飄過的一粒塵埃。但你的突然離世，是我這輩子永遠無法抹去的痛。你年輕的生命，永遠定格在了2012年。

那一年，你31歲。

你是因為生孩子時，死於一場醫療事故。

出事的前兩天，我們還曾QQ聯繫，彼此問候，嬉笑打鬧，開着一些無關痛癢玩笑。事後想來，這所有的一切，許是冥冥註定的劫數吧。

那天，你是來和我告別的。不，確切來説，應該是永別、訣別，陰陽相隔。永遠的離別，永不相見。

當時，聽到這個噩耗的時候，我是相當驚詫的，皆因事出突然，突然地沒有任何鋪墊和徵兆。沒想到，我們聯繫距離你出事只是不到兩天時間，就發生了這樣令人措手不及的事情。你我陰陽相隔。當人失去一個知己，那種痛苦，是不言而喻的。

還記得那天，大雨滂沱，傾瀉而下，天上的雷電，張牙舞爪，照亮整個墨色的天幕。一聲聲霹雷，一道道閃電，都令人膽戰心驚，毛骨悚然。我握着刀的手，開始顫抖着不聽使喚，莫名的，心神不寧，但並不知道，這究竟意味着什麼。

當手機鈴聲伴着雷電聲，不合時宜地響起，我愣怔了片刻，才將手裏的刀緩緩放下。

拿起手機，一看是一條短信。發件人是廉芬。她説要告訴我一個好消息，説你生了個七斤重的兒子。隨即，後面又來了一條，她説還有一個不幸的消息告訴我，要我有個心理準備——你走了，再也回不來了。

看完這條信息，手又開始不停地顫抖，怎麼會呢？怎麼會……不知何時，雙眼早已噙滿了淚水，視線也開始模糊不清。我是打心裏不相信這個消息的。既然不信，可我為什麼要哭？我在心裏不斷地問自己，是我理解錯意思了嗎？走了、永遠不會回來了是啥意思？我不斷地安慰自己，這些話有好幾種意思呢，對！我又迅速地給廉芬發了條短信，為了證實事情的真相，為了推翻已經發生的事實，我不遺餘力。她在那邊沉默了片刻，之後給我發來的短信是：離開，就是死了，死了……

天旋地轉的感覺，我軟癱在地。真的，我真的説不清楚當時的心情了。似乎，除了失聲大哭之外，我不知該做什麼，還能做什麼，天地間，彷彿一切皆不存在了。黑暗，無邊的黑暗恣意地蔓延過來，包圍着我，拼命的反抗，卻不得脱身。悲痛就像發酵了一般，佔據了我的腦我的心。是啊！失去了一個親近的人，除了悲痛，還是悲痛。那種感覺，就像是一顆原本完整鮮活的心突然被人狠狠地剜掉了一半，而剩下的那半，汨汨地往外淌着血。曾經，也常常安慰別人，生離死別，人生常態。可是，往往安慰得了別人，卻安慰不了自己，同樣的話語，顯得那樣蒼白無力。唉——這或許就是人最悲哀的地方吧？

一個多月的'以淚洗面，一個多月中，時常會想起你夢到你。那樣的日子，換做誰，都是一場無法掙脱地煎熬。只是，很多記憶的片段，會在某個瞬間浮現。

你還記得嗎？當初，在我剛進陶瓷廠的第一天，面對陌生的環境、陌生的工作、陌生的同事，讓我顯得手足無措。其實，較之於你，我也只是晚去了短短一個月。

那天，班長給我安排工作以後，隨便教了兩下子就走開了。我一個人東張西望，學着人家的樣子，邊幹邊琢磨。當我將目光投向的你時候，發現你也正抬眼望着我，我們什麼都沒説，只是淺淺地相視一笑。

“我叫李永燕，你呢？”你柔聲細語地詢問着我。

“啥？你叫李永燕？真巧！我叫李永梅。”説完，你的眼睛睜得更大了，似乎不相信這麼湊巧的事情發生在我們之間。

“以後，我們就是姐妹啦！呵呵——”你很誠懇地和我説，臉上洋溢着的陽光温熱了我那顆略帶自卑的心。

自從那天開始，你在哪我就在哪，形影不離。

我們的工種一樣，同屬磨疵。都是計件活，幹一件也就四分錢。於工作，我是個很拼的人。當然，這些純粹是為了生活。工作時，我總想盡可能的多幹一點。往往別人下班的時候，我還在那裏拼命地忙着。所有同事拖着疲憊的身軀散去，唯獨你會過去幫我，我們的情誼就在那樣微小的事件中逐漸加深了。

你還記得嗎？由於剛工作時間不久，我還未適應陶瓷廠令人生畏的高温，以及工作對身體帶來的損傷。我有時會感覺頭暈眼花，還伴隨着噁心嘔吐，你總會為我打來一杯白開水，還有你隨身帶着的防暑藥給我喝。還有我的手，成天握着砂輪、砂紙，不停地磨瑕疵，每天下班以後，都會磨掉一層皮，只剩一層嫩肉。一夜間，腫得透明發亮，像是抹了油一般。你勸我休息兩天，我卻不肯，堅持上班。直到雙手疼的不能再碰東西。你又輕輕地走過去，拉起我的手給我吹，還將你預備的新手套給我戴……你知道嗎？每當你這樣對我的時候，我的鼻子總會陣陣發酸，眼睛也會潮濕。

你還記得嗎？偶爾我會因某些原因不帶中飯，下班時，你總會叫我和你一起吃。我拒絕，你就會問，還當不當你是姐妹呢？於你，我只能選擇妥協。

我知道人情互相。因此，很多人羨慕甚至嫉妒我們這份情。但當別人有困難的時候，你還是會放下手頭的工作，毫無怨言地去幫助別人。儘管那些人曾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燕兒，是你的善良、寬容、真誠和熱心，温暖了我；也是因為這些，我和你走進了彼此的生命中。

時光總是太匆匆。它在我們一起工作、一起吃飯、一起洗衣服、一起回家的每個瞬間轉瞬而去，不着痕跡……

你知道嗎？燕兒。某天登陸QQ，我又去了你的空間。隨着鼠標的移動，翻看你在世時拍的照片，笑顏明淨，燦然如花，我找不出更好的詞語來形容你。你並不漂亮，但足夠善良，足夠熱情，足夠陽光。睹物思人，觸景傷情，難免會回憶、會傷心。為了看一看你的容顏，為了重温在一起的每個瞬間，只能讓自己剛剛結痂的傷疤，再一次面臨鮮血淋漓，心，卻又義無反顧。

我明白，燕兒。人這一生，其實不是所有的傷，都能在時間的衝擊下淡去或者痊癒的，無論怎樣，傷疤總會留下。傷疤，是生命流動時刻下的烙印，它的存在，可以時刻提醒我，在我生命中，與你有過心靈乃至靈魂上地交集，而那份真情，需要我用餘生去懷想；我們之間的故事，也需要我一一去銘記。

時至今日，我也一直在心裏笑自己的懦弱。

當初，因為一上線，就會情不自禁地去尋找你的頭像。説真話，我想看到你，但又害怕看到你，害怕看到你永遠灰暗的頭像；害怕因想起與你的點點滴滴而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更害怕我的手會在某個時刻，鼠標那麼輕輕一點，又一次去你空間目睹張熟悉的臉和充滿笑意的眼神，內心矛盾和掙扎，令我痛苦和膽怯。

我想，我該在回憶裏為你建一處清幽之地，更該把你安放在內心深處，妥帖珍藏，一直，永遠！

當兩年如水的光陰，從上坡上一寸寸地走過，方才明白，原來那種淡淡的哀怨，濃濃的思念，還有深深的感動，一直未曾遠離。它一直幽幽靜靜地寄居在我心靈一隅，尋找着讓自己感動的理由。

燕兒，這些，該是你最想要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