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隊的早晨散文

從我家到連隊上班要經過連隊四斗的十幾塊棉田，棉花地裏説豐年，一片翠綠在陽光、微風中晃動，跳着輕盈的舞蹈。

早晨醒來，蟋蟀的鳴叫，婉轉而悠揚。蛙聲已寂靜，等待着夜間新的釋放。月亮還亮亮地在天邊划着一線兒痕跡，潮濕的氣息悠悠地從棉田裏吹來，樹葉和着草兒的清香在整個連隊裏瀰漫。

這樣的早晨，我會一個人早早起牀，帶上小鏟，背上水壺下地，天空還是魚肚白，蟲聲很是稀疏。我輕輕地踏上這條我已經走過數年的路。在渠邊不小心碰落了露珠，蟲聲徹底寂了，幾隻蟋蟀“嗖”地飛過前面的一片草地，瞬間消失在一片淺黑色的地裏。我可以聽得見泵房水泵發出的聲響，可以看見泵房窗口透出暗黃的燈光。

我也算是連隊最早醒來的人吧，我總是習慣性地站在支渠高高的渠幫上，聽連隊巡渠的趙陽躺在褥子上發出陣陣鼾聲，看着像珍珠項鍊般的殺蟲燈排掛在棉田地頭，看着連隊慢慢從沉睡中醒來。

連隊在小家院裏公雞的第一聲鳴叫中醒來，先是打了一個呵欠，我能感到連隊在一個呵欠之後身體的微微顫動。

先是從進連隊的`香芬家開始顫動，一直到場院邊的國立家停了下來。連隊總是在人們都還沉溺於朦朧睡意時翻身坐起，拉開天邊那張暗藍色的窗簾。連隊裏的男女老幼開始陸陸續續地起來了，連隊新的一天開始了。

香芬總是起得很早。她總是早早起來趕着羊羣去支渠外的荒地放羊，國立總是把牛奶擠出後，用紗布濾過放進冰箱，才不慌不忙地吆着5頭牛上路，腰間掛着媳婦鈎織的已經看不見本色的包包，裏面裝着今天的口糧，每次放牛回來，連隊的人們都已經睡下了。

對於連隊的早晨，我能清楚地告訴你炊煙最先冒出來的是秀梅家，紅強家的那條狗是最晚從野外遊蕩歸來的。我知道風從北邊吹來，風吹來時愛國家地邊的一片高粱最先彎下腰；我知道風穿越連隊停留的時間；我知道太陽升起來，最先照耀的是連隊場院的彩板圍牆。

對於連隊的早晨，我瞭如指掌，連隊的人們起來了，聽得見狗叫，雞鳴，車響，潮潮的風從連隊的棉田上吹來，拂過連部門前大路對面的那片麥田，麥子搖動着歡呼着，麥浪滾滾。那夏天麥子的晃動深深留在我的記憶裏。

早上從麥田間穿過，麥子們歡呼着生長，我輕輕碰落一滴滴晶瑩的露珠，我的目光被一片碧綠的青草和金黃的麥子清洗，我的心在一片晶瑩的露珠裏感受豐收的喜慶。

在地裏勞作許久，太陽終於告別了地平線對它的挽留，精神鬥擻地綻放出光芒，我還可以聽見團部電視台的調頻廣播拉笛的聲響，然後是女播音員清亮的嗓音，這時候遠遠的道路上就可以看到騎車上學的孩子和去城裏的班車，連隊裏也聽得見四輪子咚咚的聲音，微風在這時和着陽光撫過高高的白楊樹頂，灑落在棉花和玉米的葉子上，在地上透出了斑駁的影。

連隊的人們在這樣的早晨開始自己一天的生活，我知道這樣的早晨是連隊一切生命的繼續，周而復始，卻總有一絲的不同，香芬繼續在每個早上趕着她的羊羣去支渠外的荒地吃草，國立仍然是不慌不忙地先擠牛奶，然後用紗布過濾，將牛奶放在冰箱裏，挎上裝滿口糧的包包，趕着牛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