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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歸隨筆

文學2.32W

天空下着細而無蹤的飛雨,電動車行駛在風冷夜靜的鄉村路上。沒有燈光,夜顯得尤其的黑。燈光晃出一團明亮,照出路旁的野草。這是一條去往外婆家的路,貫穿童年記憶。不一樣的是,路在發展中屢屢改道並順利通車,我已不再需要與泥濘為伴。衝上最大的陡坡,院子外的流光和院子裏的忙碌迎接着我。

迴歸隨筆

一頭豬已赫然懸掛,另一頭正在去毛。這依然是童年時光裏才有的,不一樣的是,以前這樣的場景預示着年的臨近,而今天,冬至未至,和年相隔甚遠。奶奶曾經説起,小時的我,一聽到村子裏有人殺豬,就會問,我們傢什麼時候殺豬。殺豬意味着豐富的肉製品,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那象徵着一種豐收。

中國人對豬有着別樣的感情,從頭到尾,從豬毛到內臟,全是寶貝。就連讓人掩鼻的'豬糞都是每家必不可少的有機肥,豬已經完全滲透進我們的生活。除了用於售賣換錢,都會至少準備一隻,在年前殺掉,變成迎接新年的禮物。

在這之前,必有一番儀式。切一個蘿蔔,在上面插上香燭,祭祀完成,殺豬匠才開始動刀。放血、去毛、開膛、切割,最後變成一塊塊懸掛着的豬肉和一盆紅褐色的血旺。有經驗的殺豬匠沉着冷靜,幾個大漢把豬摁在殺凳上。三四十公分長的殺刀直取要害,只為了豬少受點折磨。去毛是個並不複雜的活,但一大鍋開水必不可少。

精彩的部分就要到來,一把看似普通的開膛剔骨刀,卻能庖丁解牛,在胴體上精準分割。內臟取出,豬頭放在一邊,兩扇大肉立在眼前。臀尖、後腿、後肘、二刀、奶脯、保肋、板油、五花、裏脊、前夾、前肘、槽頭,殺豬匠如數家珍,排骨、龍骨、扇骨、筒骨、月牙骨,每一樣都手到擒來。劈開豬頭,頭皮、腦花、核桃、豬舌,連同豬尾、豬腳、膀胱、肚子、黃喉,皆是夜宵店和滷肉店的必備。而肥腸、豬肝、豬肺、豬心、腰子,那是中餐店的招牌小炒。小腸灌肉變成了香腸、臘肉含蓄着炊煙的味道、火腿彌留着歲月的幽香。

冬天我們在火前取暖,肉在上面泛出油光。時光迎來了新年,生活在豬肉的肥美里充滿希望。奶奶在打瞌睡,爺爺講着風趣的經歷,散落的煙灰飄出最後一縷煙,消逝在茫茫的時光裏。

我已不再是貪玩好耍的少年,開始投身去幫忙。豬的胴體依然那麼漂亮,聽説摁豬的人身上還有擦傷。白皙的豬皮裏藏着紅色的瘦肉,殺豬匠無疑打開了一個寶藏。媳婦喜歡吃肥腸,這説起來絕不文雅。我幫着往大腸裏注水,一遍遍滌盪污穢。光線撐開了夜,鑽衣的冷風裏穢氣依舊那麼囂張。

這是舅媽用糧食養肥的豬,在豬瘟日益逼近的關頭提前殺掉。母親和另一個親戚分一頭,自家留一頭。收拾完已是深夜,舅舅強留着吃飯,那是四川地區俗稱的刨鍋湯。明天還要上班,回家還得收拾,迫不得已謝絕了好意,馱着肉,捏住剎車,緩慢行進在下山的路上。好多人已經將房子修到了山下,舅舅在原基上修了新房,外婆正跟着山一起漸漸衰老。只剩下空寂的夜晚,迴盪着冬來的訊號。

出發路上和回家時分,都能隨處聽到豬的哀嚎聲。在這樣一個夜晚,不禁讓人心懷悲憫。母親説今年是豬的凶年,那麼明年呢?這值得讓人思考。

女兒們已經睡下,我們還在廚房收拾,把肉放進冰箱。儲存一個冬天的用度,已經不是這個時代最明智的做法。商品經濟的完善,衝擊着太多老舊的習慣,我們都跟着一起慢慢變化。好像最美好的都發生在過去,眼下只是一些快乾涸的田地,再也生長不出曾經美麗的春天。或許,這也只是一時的感慨。冰箱裏儲存的,不僅是一塊塊簡單冰冷的肉,更是一頓頓遠離食品工業的美食。這既讓我們飽腹,更讓我們心向自然,迴歸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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