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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月掛疏桐的愛情愛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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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前的冬天連降幾場大雪,層層雪被使原野一派北國風光,空氣中瀰漫着清冽甘醇的寒意。風像一個剛出道的歌手,又像十年磨一劍的不平客,使出渾身的解數把雪推到這兒,揚到那兒:槐樹底下薄些,桐樹底下厚些,棗樹枝上頂些,虯枝滄桑的老柿子樹幹上抹些-------它想怎麼着就怎麼着,想讓誰多些誰少些就少些多些,一刻也不讓雪靜靜的飄,穩穩的落。也許猜錯了,風是公孫大娘的劍只想為平靜孤寂的山村生活添些冬趣。尤其是有月的夜晚,一輪朗月掛在村道成行的梧桐樹梢,掛在莊稼小院的梧桐樹梢時,“缺月掛疏桐”的意境美輪美奐的讓人分不清是社會主義的月、民國的月還是蘇軾的月。風動樹動,月兒也在動。皎潔的月兒在雪白的雲堆裏翻滾,閃着誘惑的眼眸和地上的賞月人捉迷藏。人看月,月望人。冬天冷成了團團白霧時,農人們才閒下來,集中辦幾件大事兒,其中最重要的當屬嫁女娶親。冬的盡頭是年,年前年後的十多天裏嘹亮的嗩吶就會吹醒白雪皚皚的梧桐小徑,新嫁娘的紅蓋頭就映紅了太陽的臉。

缺月掛疏桐的愛情愛情散文

那一年,雲兒就是白雪梧桐路上迎來的牛兒媳婦。中等個兒,樸實紅潤,健壯的如一棵新長成的梧桐樹。牛兒喜滋滋的,眼裏盛滿了笑意。婚後的雲兒似乎被蜜罐子粘住了腿腳,也不大去孃家,就在自己分的地窯院裏過自己活色生香的小日子。牛兒更勤快了,忙時一個人幹自家地裏的活兒,也捨不得曬黑雲兒的紅臉蛋,稍閒暇就去村辦磚廠出窯裝窯,搬磚端瓦,手裏時常提些麻花、點心啥的。雲兒總是一臉的幸福。

但這掩蓋不了倆親家結樑子的事實,更抹不平大人心裏的疙疙瘩瘩。據説結婚時為了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拍結婚照時牛家給的錢少了,合計好的嫁衣少了一雙鞋子。看似無關緊要,但云兒的陪嫁裏少的樣兒,就要孃家掏錢置辦。錢的問題倒在其次,主要是自尊受損。“養女弱門親”!我們這兒的`風俗是誰家能巧立名目多要來錢,誰家就是能人,誰的親家也就家財雄厚,女方就在親戚鄰里的豔羨中增加了自尊提高了地位。牛兒家貧,自然不會處處大方,怨雲兒家處處為難自己;雲兒也有些記恨孃家給自己即將開始的新生活雪上加霜。雙方不想給喜事蒙上陰影,均無一例外的選擇了隱忍不言。喜日裏牛爸看到雲兒嫁粧裏夾着寫了什麼字的條兒,以為生米熟飯了,立刻給新房門上換了一幅新對聯:“金針刺丹心,玉露漫花蕊”。其實,雲兒牛兒也識不了幾升大字,偏有好事的人把這對子傳給了雲爸,讓這對農村的文化人親家心裏更堵的慌。

遠古的太陽又落在千年前落過的地方,一縷西風從堯舜時代一直刮到十二年前還是那麼不變點兒。鄉村生活依然不緊不慢的邁着小步兒,天黑了,亮了,亮了,黑了。雲兒的幸福生活慢悠悠的繼續着,漸漸地,她身子重了,人懶了。牛兒更勤快了,幹了家外幹家內,洗了衣,做了飯。牛兒的勤快沒能擋住雲媽強行領走女兒的決心。這也難怪,兩親家見面又一頓明槍暗箭,雲兒媽被牛爸揮舞的枝條劈頭蓋臉,打的花枝亂顫。雲兒從此被看守在孃家的一間屋子裏再沒能出門,吃喝拉撒全在十幾平方里。牛兒每次去探望,都在上了鎖的門外淚眼朦朧,無語凝咽,盈盈一門間,脈脈不得語。臨盆時,牛兒被通知送妻子在鄉鎮醫院生產。一隻黑皮包把死胎兒子提回自家果樹下,埋掉。妻子繼續在孃家關押。

別人的太陽東昇西落月亮照常升起,牛兒因為家窮,還有三個兄弟等着娶媳婦,已娶過媳婦的他就變成了一隻沒人管的流浪狗。雲兒一年後門不鎖也不出家門了,見人不言語,衣衫襤褸,披頭散髮。三年後更認不出人了。他倆又變成了時間深處的陌生人。

每逢明月雪夜、暖陽普照的村莊,神冥中我就和他倆不期而遇。“千年修得同船渡”,兩家人緣何就不能坐下來靜靜地談談?擱置分歧不就幾句話麼?面子比孩子的人生更重要嗎?他們的作為與兩隻鬥雞何異?難道自始至終就是一場預謀的鬧劇?雙方家長只為在“缺月掛疏桐”的愛情劇裏飾演一個角色嗎?

林清玄説:“至死猶斗的人,必然會有痛苦掙扎的人生,含恨鬱郁,像一隻水中的鬥魚,一直到死,飄落魚缸猶如落葉,但眼睛還睜着。因為對於一隻鬥魚,他的智慧使他永遠不知道和平相處的滋味!”

現在想想:人生也不過是在對的時間裏遇到對的人,錯的時間遇到錯的人,或者對的時間遇到錯的人。在愛情這件事上,時間讓他們的父母犯了個錯,這個錯的結果卻讓他們承擔了。他們只是茫茫人海中的兩個點,他們的悲劇只不過是眾多悲劇中的一段。如果讓他們像常人一樣,也許他們的愛情也會在時間裏走失。因為某些情感的挫折與苦難是生命必然的悲情,就讓時光的河流輕輕流過生命裏傷心的渡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