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背後是寵愛散文隨筆
《紅樓夢》中最任性的是黛玉。
第二十二回,寶釵生日,賈母風風光光擺個生日派對,還搭了戲台,“定了一班新出小戲”。
賈母喜歡小旦齡官,演出結束後,命人帶齡官進來,賞了些果肉和錢。鳳姐見了笑道:“這個孩子扮上活像一個人,你們再看不出來。”寶釵雖然心知肚明,但只一笑,不肯説。寶玉猜着了,知道説出的後果,所以不敢説。史湘雲活潑開朗、心直口快,張嘴就説:“倒像林妹妹的模樣兒。”寶玉聽了,害怕黛玉生氣,“忙把湘雲瞅了一眼,使個眼色”。眾人聽了,留神細看,都笑起來了,説果然不錯。
生日宴會結束,寶玉的“厄運”便開始了。他先是去給湘雲解釋,討個沒趣,又來尋黛玉,誰知剛到門檻前,黛玉就把他推了出去,並且將門也關上了。寶玉不解其意,在窗外只管叫“好妹妹”。黛玉不理不睬,寶玉呆呆站在那裏。過了一會兒,黛玉以為寶玉回房去了,便起來開門,一看寶玉還站在那裏,自己反倒不好意思,只得抽身上牀躺着,卻把門敞開着。寶玉趕忙跟進來問道:“凡事都有個緣故,説出來,人也不委曲。好好的就惱了,終是什麼緣故起的?”林黛玉冷笑道:“問的我倒好,我也不知為什麼緣故。我原是給你們取笑的,拿我比戲子取笑。”寶玉覺得委屈:“我並沒有比你,我並沒笑,為什麼惱我呢?”黛玉一聽,更生氣了:“你還要比?你還要笑?你不比不笑,比人比了笑了的還利害呢!”
早年讀這一節,對黛玉頗有不喜,覺得她刁蠻任性不可理喻,覺得寶玉窩囊委屈讓人可憐。而今細讀,才發覺,黛玉任性的背後,自有一種動人的深情和寵愛。
在愛人面前,女人永遠是個孩子。她們可以肆無忌憚地使性子,耍脾氣,抹眼淚,可以為一點芝麻綠豆大的`事,發一場電閃雷鳴般的火。其實,對於女人而言,任性是一種心理需求。女人的輕吟薄怒、刁蠻任性是對愛渴求的一種體現。她們不過是想以此,引起愛人更多的注意,獲得呵護與寵愛。因為愛,所以在乎,所以介意,所以任性,所以……
同樣任性的,還有齡官。
第三十六回,賈薔心疼齡官,花一兩八錢銀子買個雀兒,給她解悶。不料,齡官又是冷笑,又是賭氣,又是“梨花帶雨”,埋怨賈薔不關心自己咳血;賈薔又是賠笑,又是放雀,又是“賭身立誓”,趕忙就要去請大夫,結果,又被齡官叫住,説是“這會子大毒日頭地下,你賭氣子去請了來我也不瞧”。
“齡官劃薔”劃出的是對賈薔難以割捨無法言説的愛,而齡官任性,其實,也是另一種形式的深愛。不是任何男人,都能欣賞到女人的任性。只在自己深愛的男人面前,女人的任性才會落地生根,燦然綻放。女人的任性,不是看你肯不肯忍讓她,而是試探自己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和分量,想知道你到底愛不愛她?有多愛她?
每個任性的女人背後都有一個寵愛她的男人。黛玉與齡官任性的背後,是寶玉和賈薔的深情和寵愛。從這個方面説,可以任性,是女人最大的幸運和幸福。不幸的是寶釵,儘管她得到了賈府上下的一致喜歡,儘管她在高鶚的續書中,如願以償成了寶二奶奶,但是,她自始至終都沒有獲得在寶玉面前撒嬌或任性的權利和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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