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隨筆：歎念柳詞時,柔情盪漾

若是談起宋詞，談起婉約，不期然便會想起柳永。一代慢詞之風的宋代名家。

“學，則庶人之子為公卿，不學，則公卿之子為庶人。”此一句，柳永吐露出的是遠大的志向與抱負，然而，命運百般戲弄，並不是所有的努力付出都能全然回報。柳永在弱冠之年，就已參加進士考試，直至知天命之歲方才及第，時獲“柳屯田”之稱。

柳嗜卿原是生於奉儒守官之家，且又處於文風昌熾的名邦，如此而來，受文化薰陶，奮進功名，便是情理之中了。柳七秉燭夜讀，“為公卿”的人生理想，是汲汲進用的士子；及第之後，忠於王事，勤於職守，表現出非同一般的政治才幹，是一個具有兼濟天下情懷的名宦。同時又有着厭惡功名的叛逆與沉迷市俗之樂的浪子情愫。也或許是因為他性格里本身的矛盾，便註定了他的一生是一個悲劇。

“利牽名惹，逡巡過，奈兩輪，玉走金飛，紅顏白髮，極品何為。”《看花回》裏，簡單幾句，便傾吐出曾經嚮往、追求功名的心聲，然歷經半生，功名不過蝸角蠅頭大小，深以為太不值得，於是開始輕視厭倦所謂的功名利祿，移人之情，冶遊世俗，與輕歌慢舞，美酒意中人為伴。盡情放縱市井之中，聽歌狎妓，和光同塵，隨俗俯仰，於內心深處獲得了對市俗歡樂的認同感。

這便造就了，不似晏殊父子等文人以貶低輕蔑之態對市俗文化，用高雅之姿穿梭於上流社會。緣由柳詞能及事言情，多用白描，偶加俚語，代表了市井新聲，直抒胸臆，故而柳詞在民間廣為流傳，深受人們喜愛。

甚是喜歡，柳永這份灑脱不羈，不隨心意就自由放縱，以自己的姿態去生活，哪如現在，縱是厭惡之心起，也要笑顏相對，皆因不得已。而柳七則不願不得已，縱情生活。這樣的人生，實是令人羨慕。

世人都談柳永風流，卻不知，在上行下效的封建社會裏，遊樂之風盛行。柳永在這樣環境裏還能不將歌姬當作尤物，對她們有着真誠的心，可以感同身受，體會着她們人生的悲歡離合，心酸苦樂。《鬥百花》裏，“遠恨綿綿，淑景遲遲難度，年少傅粉，依前醉眠何處。深院無人，黃昏乍拆鞦韆，空鎖滿庭花雨。”句句傾露歌姬悲苦生涯裏的思戀，怨恨與期待。為她們惋惜又為她們吶喊自由。

念及柳詞之風，不論羈旅行役詞還是歌姬詞都以通俗為風格。通俗了不知覺就會注重感情，探求真摯，尋心靈之震撼。有率真的情感，市俗的語言，淺近的意境，令人深深着迷。

一曲《鶴沖天》任性率直，“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坦露了內心不服，頗有叛逆之色彩。此為早期作品。“對天顏咫尺，定然魁甲登高第，待恁時，等着回來賀喜。”的美好願望被殘酷的現實撕裂的粉碎，一句“爭不恣狂蕩”以玩世不恭的態度突顯內心的憂憤，無奈在煙花巷陌裏，尋意中人，盡情盡興，追歡逐笑。

《滿江紅》為考中進士後所作，“遣行客，當此念回程，傷漂泊。”又不禁露出詞人厭倦了羈旅漂泊，與歷經滄桑後的愁眉初展。“桐江好，煙漠漠，波似染，山如削。”簡單的白描，勾勒出富春江鬼斧神工般的美。這首詞，思想深沉，感情激越。

早晚年間的`詞風不甚相同，另在談談以妓情詞著稱的柳詞。相戀時的憂愁煩擾：在《法曲第二》中的表現，“細追思，很從前容易，致得恩愛成煩惱。”寫出主人公回想從前覺得輕率又懊惱，不該將平生歡笑輕易付人，卻又念念不忘，執着又纏綿的感情。愛戀時離別哀傷無限：《雨霖鈴》裏“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相愛之人面對分別，雙眼凝眸，盡是淚水，原是千嚀萬囑，竟成了無語凝噎。更讓人傷心悲切。或是聽聞歌姬溘然長逝：悲痛不已，為其悼詞，“風月前，幾處前蹤就跡，忍思憶。”幾經回憶思念，久久不能忘卻。

如此重情重義的柳永又怎能不讓人還念？如此細膩婉轉的柳詞又怎能不惹人喜愛？歎念柳詞風，其影響甚為深遠。漸漸地，也會捧一卷柳詞，信手翻開，情隨意牽，深深地沉迷其中，體會着字間的意猶未盡，享受着詞曲的風姿靈性，任由那些詞句一次次打動心靈，不能自己。

惟願更多的人能喜自己所愛，做自己所好，如柳永一樣瀟灑自如，真誠待人，在旅途中，能尋得有緣人，執手相握，平淡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