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過的愛-抒情散文

那一年，我師大畢業，分至縣二中任教語文。教書之餘，喜歡到縣圖書館看看報刊雜誌之類。在那兒，就認識了也常光顧圖書館的靈兒。

靈兒是供銷合作社的團委書記，也喜歡文學。一來二往的，我們就熟悉起來。

漸漸地，我發現自己幹什麼活都有點無精打采、心不在焉，滿腦子都是她的倩影，她微微俯下的背影，她淺淺的笑容，她嚼口香糖的神情，陽光灑在她頭髮上留下金黃色的印記-------我知道，我的愛情之花已悄然綻放，也許開始只是寥寥落落的，但旋即就會蔓延開來。我不知道該不該向她表白。在愛情上，我真的很不自信，感情和理智一直在無情的廝殺，一會兒是理智站上風，理智説：按照常規，要擄獲一個女孩的芳心，須得有一定的經濟基礎和一定的事業，否則，只能是暗淡暮色；一會兒又是情感佔據上風，情感説：在這個世界上，有一樣東西別錯過，那就是寶貴的愛情，設若一旦錯過，就可能悔恨終身。

我拿出一枚硬幣，三擲兩勝，結果是國徽代表的理智嘲笑地盯着我。我把它甩得遠遠，我淚流滿面，我説這不算這不算。

睡至半夜，我被靈兒輕輕敲門的響聲擾醒。我滿懷驚喜地打開門，外面除了靜如死寂的月色，還是靜如死寂的月色。我突然被某種強烈的思念襲擊--周身都被刺痛了。它還鑽進我心裏，不斷地噬齧。我無法抑制，我無法獨白，思維是斷水的溪，天地之間，只剩兩個字：靈兒！

我不想錯過，我不能錯過！至少，我不能讓我的愛情剛剛開花就枯萎。好吧，如果末日真的來臨，就讓它來好了。我的愛情絕對不能由一杯硬幣決定！

第二天，月上柳梢頭，在靈兒家附近徘徊了半天的我，終於鼓足勇氣敲開了她家的門。站在她家門口，我的思維突然變得遲鈍，只聽得見心兒在怦怦直跳。兩腿變得異常的虛弱，仿若經過了長途跋涉。

靈兒見是我，露出驚喜，説，穎，你是怎麼找到我家的呀？

我漲紅着臉，挺不自然的説："路、路過。"

我不好意思告訴她，其實，有多少次，我悄悄跟在她身後，像蜜蜂為了採蜜緊跟花兒。

靈兒淺淺一笑，為我沏茶。體香在房間裏氤氲，蔓延到我的神經，我恍若隔世。享福而美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倘若一個男孩能一輩子和這樣的女孩生活在一起，夫復何求呢？

靈兒也許感覺到了我的異常，輕輕咳嗽一聲，把我從痴想中喚醒。她説："穎，你在想些什麼呢？"

"我------我在想-----"，我抬頭望着靈兒，突然變得很惶恐，話到嘴邊，變成了"沒，沒什麼。"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樣回答，其實我來的目的是告訴她我對她的愛意啊，至少是邀請她去散散步。要知道，來之前，我可是演練了上百遍的`啊！為了壯膽，還喝了點酒，誰知誰知，臨陣還是怯懦了。

靈兒似乎有些失望，低頭擺弄她漂亮的烏髮，不再言語。

這時候，靈兒的母親也回來了。靈兒就向她母親介紹了我。當靈兒説到我是老師的時候，我敏感的心感覺到了靈兒母親熱情的鋭減。自卑如流水在我的心田開始流淌，汩汩的，越來越響。

也許，靈兒發覺了母親對我的冷淡，也發現了我的尷尬。開始朝她母親竭力地強調我的優點，什麼不抽煙，什麼不喝酒（但我明顯是喝了酒的--雖然只一點點），什麼才華橫溢，在報刊雜誌上已經發表了很多作品。但她母親木然得很，坐在那兒不説話也不離開，顯然是要在我和靈兒之間起籬笆的意思。

坐了一會兒，我也自覺沒趣，只好告辭。

靈兒起身，貼在母親耳邊説了兩句什麼，她母親噗哧一聲笑了。

我的心咯噔一聲，裂開了一條縫，接下來就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而且越下越大。夢也濕透了，我渾身冰冷，簌簌發抖。我在驚濤駭浪的大海中掙扎，越掙扎陷得越深。我慌亂，我恐懼。

我發燒了，高燒，41℃.

我渴望靈兒能來看望我。我好想好想看到她，甚至就看一眼。一眼，就可成為精神的度碟。

可是，靈兒不來。我就像一株缺少水分的蘆葦，未曾滋生讓人感動的情愫，反而有了一種自不量力的意味。

同事説，你呀，你這是情到深處，欲罷不能！

同事説，你還沒有聽説啊，她和縣長公子正熱戀着呢！再説，人家是縣花一朵，追她的人必然一個加強連，你，教書匠一個，無權、無財，貌也不揚，她豈能看上你?!

真是醍醐灌頂，一語驚醒夢中人！

從那以後，我抑制住自己對她的愛意，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學生身上，遇見她，總是遠遠地就繞道而走。

期間，靈兒也找過我一兩次，我都因為忙於輔導學生參加縣演講比賽而沒有見她。--雖然我是多麼渴望見她，但有時見還不如不見，你有心而她無意，何必呢！

生日那天，我收到了一張很精緻的愛情卡，上面寫着一段讓我激動不已的話："在你跨過22歲生日之後，我能伴你一起風雨兼程嗎？"

我陷入了激動。我的愛情瞬間似乎重新喚醒。我覺得整個春天奼紫嫣紅，每一朵花兒都似在頷首祝福。我想，愛情卡是蘭寄的。蘭是我高中的同學，一直是我最真誠的讀者。不知怎的，我突然湧出一份被崇拜、被追求的滿足感、幸福感於是，我打了一個長途，我動情地向蘭發出了邀請，我説，蘭，來吧，到我們礦山來，我是山上一棵柏樹，我渴望你這隻鳥兒的棲息。

當晚，蘭就乘長途汽車到了礦山。擁着蘭，我感覺擁有了整個純潔的世界。

第二天，我拉着蘭的手，漫步在公園，驚訝的發現，最初的衝動似乎已淡然無存。這，不是我要的愛情！我突然想流淚。但我想，我不能辜負了蘭對我的愛。我既已向她表白，就理當為當時的衝動買單。因為，她畢竟是深愛我的。

在公園裏，我也邂逅了靈兒。我發現靈兒竟然異常的憔悴。見到我和蘭，錯愕地怔在那兒，許久，許久，待我猶豫着是否上前打個招呼時，她卻轉身而去。

不久，靈兒不知何因竟辭職了，這在小小的礦山掀起了"軒然大波"，因為，她是礦電視台播音員，有一個讓人人羨慕的職業。而且，她是礦裏第一個主動辭職的人。

與蘭結婚的那天，我接到了靈兒來自深圳的信。突然，我的眼睛被一行字灼傷了："在一個男孩22歲生日之際，曾有一個傻女孩，送個她至愛的男孩一張心卡，夢想與他共浴愛河，可惜，女孩不是男孩的心愛------"

讀着這段文字，我軟癱在地，我顫抖地把信疊放在那張心卡上：靈兒啊，在對待愛情的問題上，你怎麼也這麼傻？要知道呵，愛情，一旦錯過，便再也難於而且無法彌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