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沒有的你散文

每到麥收季節，我就會生出痛徹心扉的思念，思念我那走失了21年的妹妹。

妹妹名叫葉子，出生於1972年，老家在陝西安康漢濱區早陽鎮一個叫壕溝的偏僻小山村。妹妹從小體質虛弱，説話吐字不清，成了村裏無聊人們茶餘飯後的笑料，上了幾個一年級，沒有辦法再上下去了，只得回家放牛，在地裏幫父母幹些農活，那時候，每當看到弱不禁風的妹妹一天到晚挑水、種地忙個不停，我心酸無助的淚水就充滿眼眶。

還不到婚嫁的年齡，村裏有人上門給妹妹提親説媒，父親説：“葉子如果錯過了這個村，怕就沒有下個店了”，於是同意將妹妹許配給了本村一個老實胡姓人家。 可是，嫁去以後，葉子經常回孃家，孃家人開始以為不習慣婆家的生活，或者葉子不懂事，就沒在意，到後來，葉子回來多了，我母親就催她“快點回去！”，妹妹好像沒有聽進去似的一如既往地回來，偷偷地藏在我家附近，有時藏在包穀稈紮成的攏子裏，鄰居不經意路過看到嚇一跳，父母覺得丟人，有時生氣，難免教訓妹妹，就這樣一次又一次，持續了四年左右。

1995年6月中旬，正值收割麥子的季節，我的妹妹葉子卻失蹤了。剛開始，我們和她的婆家，認為會和往常一樣過幾天就回來了，可是，一個月過去了，妹妹還是沒回來，這時，我們兩家着急了，四處尋找，到處打聽，仍然沒有結果，就這樣尋找了一年，還是杳無音訊，我們慢慢地失望了，估計妹妹可能不在人世了，就這樣經歷悲傷後慢慢淡忘了，兩親家從此也就斷絕來往。

轉機出現在2011年年底，妹妹離開我們快滿17年了，一天，我們有位鄰村的人，從江蘇打工回來，告訴我的父親，説他知道葉子的下落，並且留下葉子的電話號碼，我的父親又驚又喜、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立即打電話核實，得知妹妹確實還在活着，而且在大別山區信陽市一個叫許衝的.山村裏結婚生子，老公經常在外打工，育有一兒一女，蓋起了新房，日子不好不壞。

2012年3月12日，帶着歡喜、帶着親情，我和父親、大哥、大嫂四人，乘火車前往信陽許衝，看望分別十幾年的妹妹。為了早點見到我們，妹妹找了她們村的一位麪包車司機，提前四個小時在火車站接我們。火車站出站口沒有燈，我們只能看到遠處一個矮矮的、背有點駝的女子，好像在焦急的等人，大嫂先上去搭話，問：“你是不是葉子？”對方説：“是”，雙方總算是接上了。上了麪包車，妹妹話慢慢多起來了，一路上笑聲不斷，説個不停，看到她這個樣子，一陣心酸和激動湧上心頭，我心裏在説：“妹妹，我們還是有緣啊！”。從火車站到她家有120裏的路程，到妹妹家時，已是凌晨1點了，好客的鄰居還是提前準備好的鞭炮迎接我們。

第二天，我們問妹妹：“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妹妹説，在老家時，婆子媽經常把糧食鎖在櫃裏不給吃，老公脾氣不好有時打她，最後一次出走的原因是老公把她左膀子打脱臼了，妹妹想婆家和孃家都呆不成，只好在婆家門前張家河那公路上游來游去，路上遇到當地一個男子，年齡30多歲，個子不高，黑黑的，不胖不瘦，説給她介紹個婆家，她沒多想就跟着那人，一直走到了早陽火車站附近，鐵路靠裏面一家磚房，房屋周圍有竹林，在那一家，她被用繩子反綁一夜，第二天坐大發車，在關廟鎮附近一家住了兩天，第三天乘火車前往洛陽，在洛陽還治療了一個月的膀子。隨後來到孟津縣一個叫二老廟的地方，把她賣給一個有精神病的裴姓人家，老公一天不幹活，病犯了就打人，有次捱打過後，去打吊針人都暈過去了，1996年妹妹還給這家生了一個男孩，但是，整天捱打的日子讓妹妹無法生活下去。

1998年，信陽有個人在洛陽打工，妹妹把她個人的遭遇告訴了那人，那人説給她重新介紹給信陽一個姓謝的人家，妹妹就那樣悄悄地來到信陽的一個偏僻地方，又不敢在家呆，怕洛陽那邊來找麻煩，就和老公一起出門，在浙江一帶石礦上打工，期間有了兩個小孩，就這麼帶着，直到2011年才結束了漂泊生活，回到謝家在大別山的老家。

妹妹在訴説的過程中，雙手不時發抖，情緒緊張，以前曲折悲慘的經歷，從言談中能感到，她對生活充滿驚恐和懷疑。在流浪的過程中，妹妹文化少、語言有障礙，表達不清自己老家在哪個市哪個區哪個鎮哪個村，只是粗略記得人們常説的幾個地名：艾家河、火地灣、壕溝。所以一般人沒法幫她找到老家。妹妹也以為自己的父母早都過世了，沒想到父母都還健在，提到家鄉的人和事，她歷歷在目，她説：“每當過年看到鄰居都走孃家，自己無處可去，無可奈何，只能默默流淚”。

2011年，謝家的妹妹和我們老家人，同在江蘇打工，同住一個院落，在閒聊中提到了妹妹的身世，這位熱心的老鄉通過電話和葉子瞭解一些情況，説了些人名、地名，對上號了，接着就有後來上述發生的故事。

當我們以為找到失散多年的妹妹，就找到了血肉聯繫，找到了親情，可是， 天不隨人願，2013年3月，妹妹被檢查出患上了宮頸癌！這又是一個晴天霹雷！妹妹，你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啊！我們全家和親朋好友共計湊了5多萬，在信陽人民醫院為妹妹做了手術，目前，妹妹已經做了四次化療，幾次複查，大夫説情況穩定，沒有擴散，暫時躲過一劫。

我常常想，妹妹離奇曲折的經歷就是一部現實版的今古傳奇，有眼淚、有心酸、有無知、有可憐、有愚昧、也有奮鬥、有歡笑，這也許就是命運，是天天上演的現實生活。妹妹，哥哥願你早日康復！我們不能沒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