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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晚來的悼念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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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絢麗。

關於晚來的悼念的散文

那也只不過是説:“黑暗已經不遠了。”

黑暗當然有,但也有星星。

是繁星。

小時候,總以為天上住着神仙,一到晚上,就搬張小板凳在陽台上看星星,以為那是神仙在夜晚掌着燈,很亮。

農村的夜空格外澄淨,安詳,我總是呆呆的望着星星,在母親的故事聲中睡着,母親説,星星是有靈的。至於靈究竟是什麼?我壓根不懂,只是記着。

再長大點,知曉母親是國小畢業,料想她不會知道星星是有靈的,多半是外公告訴她的。

外公是個讀書人,不幸的是,他讀書的時候,正好遇到最糟糕的年代。外公本是個安分守己的人,也不知聽了誰的`教唆,竟然跟同學一塊兒去地主家搗亂,用那時候的話講,叫做批鬥。更不幸的是,敗露了風聲,這事被外公的父親,也就是我的太公知道了。太公在那個年代也是地主,也被人批鬥,知道這件事後更是氣的發抖,勒令外公不準再去讀書。外公的學業就這樣停止了。

外公學業停止了,可外公畢竟還是個讀書人。外公家裏有藏書,是金庸先生的武俠小説,在一個小櫃子裏,書已經泛黃,只是沒有落塵。那一年的我,可瞧不懂武俠小説。出於好奇,我還是偷偷帶了一本回家,帶去了學校,可笑的是,老師竟然將家長叫到學校,批評我看課外小説,那時候只是覺得害怕。現在想來倒是覺得好笑,老師居然認為那時候的我能看得懂半文言性質的書,當我是神童嗎?之後,我只得將書送回外公家裏。

到了外公那個年紀,已經不再喜歡説快意恩仇了。我也不知道外公有沒有經歷過“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的江湖。我只知道,我現在能讀懂那些書了,可是那些書卻不見了,連那個放書的小櫃子也一塊兒不見了。

我從網上買了同樣的書來看,書很新,也無塵,只是,再也沒了那泛黃的味道。

外公除了看書,還喜歡看戲。每當國慶或者五一,村裏就會請戲班子來村子唱大戲,一唱就是7天。每當這個時候,外公就會騎着自行車來我家裏接我,我可不愛看戲,更看不懂戲。外公曉得我貪吃,而戲班子來的時候,也是各種小吃攤位來的時候,我自然是樂呵着要去,我只知道去外公家,非但有的吃,母親還管不着我。只是我並不知道,外公騎車來我家,需要一個多小時,我只是在車後座坐着,拉着外公的衣服,覺着沒多久便到了。這個錯覺,竟是持續了多年。我從錯覺中驚醒,外公早已經載不動我了,再也載不動了。

外公的晚年並不算淒涼,但消瘦是真的。

瘦骨嶙峋並不誇張。我最後一次見外公的時候是在兩年前。安靜的躺在棺木裏,嶙峋而安詳。

月色淒寒。

我瞥見棺木前的三炷香一直燃着,燭煙渺渺,一點一點往上爬升,很慢很緩,彷彿時光。

人生盡處所荒涼。這話一點也不差。外公有一兒三女,可是去的突然了,臨走的時候只有母親呆在身邊。可是母親膽子小,只敢躲在樓下,不知所措。只有父親跟外婆陪在外公牀前。聽父親説,外公走的很急,難受了一陣子,吐了口血,便去了。舅舅和兩個阿姨,還有我,我這個長外孫,都是第二天往家裏趕,但終究還是晚了。我們瞧得見他最後一面,他卻再也不會睜開眼了。

妹妹見到我之後問:“你怎麼那麼忙?電話也不接。外公走了你知道嗎?”

我不説話,也沒流淚。或許對外公來説,這更像是一種解脱,十年了,外公整整被癌症折磨了十年。只是往事倒影如潮,歷歷湧上心頭。人生沒有什麼是永遠不會失去的,可是有的人不相信,所以他們會不停尋找,找一輩子。

我會找什麼東西找一輩子?我不知道。外公找什麼找了一輩?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外公信了一輩子的佛,與人為善,從不與人爭吵,依然被病魔折磨十年之久。我瞧不見什麼漫天諸佛,只有一羣未亡人的哀傷混雜在香燭氣裏,支離破碎。

青燈黃卷度殘生。

之後的幾天,門可羅雀的外公家裏陸陸續續來了客人。祭拜的人很多,我有些記不清當時的人和事了。我總是瞧棺木前飄渺升起的燭煙,很慢,很緩。

楊柳堤,有風,有酒,有星星。

是繁星。

我時常在這樣的夜裏想起外公。

我想起母親説的,星星是有靈的。

我好像能看到星星笑。

星星當然不會笑。

但,外公會。

標籤:晚來 悼念 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