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了唯有努力生存散文

七月，田野裏的稻穀散發着濃郁的氣息，晃動着的陣陣波浪如深林間的風濤一般，吹拂在記憶的風裏，也吹在時光的塵埃裏。緩緩流淌着的溪水，流進田地裏，山野裏，也流進那片温暖的風景裏。蟬鳴聲附和着蛙聲，響徹在這個清涼的夏夜裏，坐在田坎邊的少年聆聽着，屬於盛夏光年裏的憂傷。

盛夏的氣息久久不散，差點讓我忘了其他季節也就將要來臨。一位牽着黃牛的男人，身着灰色衣衫，身材微胖，也不是太高，就是眼睛太過有神，前頭是凸的，再加上一個七歲的小屁孩，趴在牛背上，走在回家的鄉間的小路上，從他嘴裏吹出來的悠揚的笛聲，讓我覺得這個炎熱的下午有了些許的微涼和睡意——沒錯，這是我樸實無華的父親。

這些生活中小插曲都是母親告訴我的，她總是會無意中就説起父親的事，而且臉上是一臉自豪，但是有的時候還是會露出悲傷的眼神，只是那時候我還不理解。只是母親告訴我，我的父親是一個偉大的人，這點我也始終堅信着，從未曾懷疑過，沒想到父親因為積勞成疾，在我十歲那年去世了，從而我也才明白了母親的悲傷，以及什麼是不用説也能明白的憂傷。

記憶裏的父親給我的感覺很是模糊，但卻又是那麼熟悉，就像是畫過的畫一樣。從我記事開始起，父親就經常的不在家，一直都很忙，當然我也能明白，因為家裏還有國小的我和上國中的哥哥和姐姐。我們幾乎很難見到他，但是當稻田裏穀子成熟了之後，他就會回來幫忙收割，所以我們總是很期待着盛夏裏時光，就像是一個不用説出口的約定。我記得他總是站在田野裏，把手放在額前，遮住陽光，瞭望着遠方，就像是一個守護者一樣，一動不動，這是我印象中最深刻的記憶。

風兒起，花兒睡，往事如煙知多少，不過冰山一角。姐姐説着這句略帶文藝氣息的句子，而那個時候我還不太明白是什麼意思，只是覺得好美，而哥哥卻是給了個大白眼，一臉鄙夷。不過也無所謂了，因為這是經常發生的事，雖是他那個模樣，卻還是默默支持着姐姐。而父親也是一臉高興的望着我們三人，他的話很少，但是卻用他皸裂的大手撫摸着我們，時而歎氣時而有歡笑，給予我們鼓勵和支持。

夕陽下的少年，吹奏着笛子，悠悠的聲音迴盪在田野，給夏天添了一絲靜謐——姐姐的本子上如實寫着。是的，説的就是我的哥哥，他對笛子很感興趣，但是我想大部分的原因還是因為父親的緣故吧。雖然他看到後依舊是繼續翻白眼，但是偶爾我還能看到他在偷笑，那是青春的模樣。至於父親為什麼會吹笛子，這個問題到如今我依舊不明白，問了他也只是依舊搖搖頭，眼睛裏露出落寞的神色，而母親也不知道。

原以為就會這麼一直下去的時光，中途也會逝去方向，到了觸及不到的地方，便再也不會回來，只會越等越遠。

那一天的天空烏雲密佈，稻田裏的風也是吹的很大，呼呼的風聲迴盪在耳邊，用姐姐的話來説就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曲。盛夏裏會有暴風雨還真的是有些例外，不過到也不覺得有些什麼。只是大人的表情卻是十分凝重，母親已成淚人，而哥哥姐姐則是迴避着我詢問的眼神，但是也是眼眶通紅，像是剛哭過一番。我不明白，我只是在等待着父親回來，因為他答應給我買削筆刀和書的。突然下起了暴雨，我坐在屋檐下靜靜地等待着，不知不覺也就在這樣的氣氛中睡去了，醒來時已是傍晚。桌上放着車子狀的削筆刀和通話故事書，沒想太多也就如往常一般去找父親，但是尋遍整個屋子，沒找到，只當是又出去了吧。

關於父親去世的消息，我是一年後才知道的，出乎所有人自己自己的意料，我並沒有哭也沒有大吵大鬧，只是默默無言地走了出來，到了野外，坐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田坎上，望着依舊蔚藍的天空，發着呆……聽説父親走的時候很安詳，臉上還是一臉平靜，桌子上放着給我買的東西，和陪伴了他幾年的笛子，以及用別人的手機錄的一段話：

“當聽到我在説這些話的時候，就證明我已經快走到頭了，剩下的路我不能再繼續和你們一起走了，我真的非常抱歉啊!我也想在多活個幾年，看着你們長大，看着你們畢業，看着你們考取大學，畢業後找到好的工作，然後和平常人一樣結婚生子……不過似乎好像不是這樣的，該來的總會來，這就是命吧。希望你們都要好好的，以後聽你媽媽的話，她也不容易啊……我欠她的很多，欠你們的.也多，不過我已經很滿足了，真的，我很慶幸有你們陪伴着我有過這些年來難熬的日子……也不知道説了些什麼，總之，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默默聽完從姐姐手機裏的這一段話，我不知道還説着什麼，只是眼淚莫名其妙的舊落了下來，一時間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的我的聲音響徹整個房間，而他們什麼也沒説默默地在房間外面默默地什麼也不説，任憑我去發泄這份情感。

父親這輩子沒給我們留下什麼珍貴的物品，卻是用他的一生不僅把這三個孩子拉扯大，而且還教會了他們許多做人做事的道理，我想，這些都是他驕傲的地方。

轉眼間已是高三，也臨近大學聯考了，也只有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哥哥和姐姐都已經工作了，而我也必須努力，對父親承諾的大學，如今也覺得並不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我希望有個如你一般的人。如這山間清晨一般明亮清爽的人，如奔赴古城道路上陽光一般的人，温暖而不炙熱，覆蓋我所有肌膚。由起點到夜晚，由山野到書房，一切問題的答案都很簡單。我希望有個如你一般的人，貫徹未來，數遍生命的公路牌。

熟悉的地方，那是我的故鄉。依舊温暖的陽光和山間的清風，不時的出動着年少的心。稻田裏的香味我不曾忘記，吃過許多大米飯也聞過許多香味，卻獨愛這種味道，因為這是裏父親最近的地方。

起風了，唯有努力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