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生活隨筆：丹桂濃情

天氣悄然已進入白露時節，小區的景緻因為多了人工的添置，感覺環境和季節並沒什麼明顯的更替，依舊綠樹成蔭，花開妖嬈，連柳枝都還在舞姿婆娑着呢。嗯，還沒到深秋嘛，我這樣想。

可是每天散步經過門前的那棵桂花樹好像已經按耐不住性子，火火地開起來了，還沒來得及看到它長出花苞，彷彿一夜之間把秋塞進了我的眼球鼻孔，又滲透到整個心身，蔓延到血液裏流淌。

一樹金燦燦的小桂花隱約在濃密的樹隙裏，或在枝頭上跳躍，或在枝腋下齊聚，或是拿一片葉子遮擋着半羞半放，像是鄰家認生的小囡囡，剛剛還咿咿呀呀的唱呢，你一逗她她就一頭扎進媽媽的懷裏。還有那麼一兩顆調皮的'偏偏不願和大家一起，偷偷地跑到離葉子很遠的樹幹上獨自開着呢!

我被濃烈卻又不失悠遠的花香薰的有點迷醉，也變得有點貪婪了，深深地飽吸了一口香氣卻憋着不肯呼出來，生怕它跑了就不再回來。只想把它含在嘴裏留在心裏，多一會兒，再多一會兒。

想起小區裏的桂花樹還有很多很多，它們也都該開花了吧?我整個人遊弋在花的香海里，一邊聽着楊絳先生的《我們仨》，一邊貪婪地去尋跡。

來到小區中央的水榭亭台邊，這是我經常散步休息的地方，也是老人們早晚聚集聊天或避暑的地方。這裏也相當於一個小型的桂園了，密密栽種了十來棵碩大桂花樹遮天蔽日的，經過這裏需要低着頭或繞着走。這裏的桂花也正在如火如荼的開放，兩棵朝南陽的桂花開的跟我家門前的一樣繁華。暗笑自己差點一葉障目不見森林了。

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我看見一高一矮兩位老人，手牽着手一步一步婉婉走來。高個老人，鬚眉華髮。老婦人因為佝僂着背更顯的矮小。老人牽着老婦人的手，時不時還要努力彎下身子貼着老婦人的耳朵説上幾句，老婦人也使勁側着耳朵聽，像是怕他説出的話被風吹跑了。不知道老婦人有沒有把老人的話聽進耳朵了，反正我是聽到了。

老人説：“過了白露了，早晚都變的涼了。”“你看，桂花都開了，離中秋節不遠了。”“以前每年這個時候你都要給我做桂花糕的，還記得嗎?”“年輕的時候，你可是最喜歡桂花了”……老婦人一直沒説話，也沒放開牽着的手，只是順從地跟在老人身後，一臉微笑，一直微笑。老人也是一臉安詳，不管老婦人説不説話，他都對着她不愠不火地喃喃而語。

微風吹過，一陣桂花雨落了下來，翩然落在老婦人的頭髮身上。桂花粒兒立刻躲進老婦人花白的頭髮裏像是又玩起了捉迷藏一樣。老婦人一邊仰起頭來伸手去接花落，一邊開心的笑了起來，那豁去的一顆門牙笑起來像極了桂花的花瓣兒。

老婦人自始至終沒説一句話，還是順從的被老人牽着手，還是一臉微笑，那麼滿足那麼安詳，然後又婉婉離去。

我好想給他們拍一張笑臉，一張像張開的花瓣一般的笑臉，或者拍一張背影，一張攜手相扣的婉婉而行的背影。

但是我沒敢造次，此情此景是他們的世界，任何不恰時機的打擾，都會成為敗筆。再説一張靜止的照片怎麼能表述他們的默契和那濃於丹桂的情味，這一刻只屬《他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