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季秋思不悲寂-優美散文

草際鳴蛩，雁字聲聲，驚颯的不止是籬前的菊黃，還有漫山遍野的楓紅。喜歡在這菊意纏繞、楓情綿延的深秋時節，擇一陽光明媚的午後，置身秋野，躺在半青半黃的秋草上，聽秋蟲暗語，看白雲悠悠掠過藍天，雁字橫空銜秋南返，透過一串串果實的成熟紅潤，品味秋天帶來的厚重， 在一派秋聲秋色中默默感受秋意的幽深邃遠。踩着鋪滿金黃秋葉的山間小徑，步入似火楓林，斜倚一樹温暖，細數片片紅葉盡染的情思，一些往昔時光也慢慢將心空鋪滿。————題記

作者：空谷幽蘭

曾以為，人間最美的音韻是花開的聲音，最美的瞬間是花開的那一瞬。猶記兒時，夏夜裏常常借一束白月光的明亮，與鄰家女孩痴守在母親種植在園子裏的夜來香，兩雙無邪的眸子緊緊地盯着一串串細軟的花苞，屏住呼吸、豎耳聆聽，當輕靈脆弱的“叭、叭”聲接連響起時，甚是喜人驚心，再仔細看那一朵朵淡黃色的小花兒，瞬間裂開小嘴兒，羞澀澀、慢徐徐地展開，一縷縷濃郁的香氣也撲鼻而來，直沁入小小的心窩兒。

曾以為，人間最美的顏色是一朵玫瑰的紅豔，最美的味道是玫瑰的芳香，這是花季時，心裏暗暗滋長的一種美好向往，而那個情有獨鍾，愛你一生一世的人在哪裏呢？人一長大，自會像花兒離枝一樣，離開了自己的爹孃，眼前的一切似乎也變得有些茫然。而童年時期的純真美好仍存於心，少女時代的嚮往也有增無減。後來，有了自己的兒女，仍不忘從野外移來幾株夜來香栽種在窗籬，來欣賞它開放時的美妙聲音和含情脈脈脈樣子。

然，若水時光至是無情流轉，當兒時的那份美好漸漸變成了回憶，當青春的色彩漸漸褪盡飄散，當歲月的蒼枱布滿了苔痕，當命運的捉弄使人遍體鱗傷，心，也漸漸生起花落清秋滿地殤的無邊悵惘。每到秋風瑟瑟、亂紅飛舞、落英遍地時，那種莫名的感傷就會頓襲心頭，終擰成了一個難以解開的悲秋情結。拾不盡的落葉殘紅滿香階，數不完的一嗟三歎又幾疊?品不清那寂語寒聲如碎，參不透這婆娑世界。究竟有多少玉顏失色， 究竟有多少逃不過的劫？為何而來為何別，因何而生因何滅？還會有多少的冷冷清清，難息的悽悽切切?

無情的歲月中 ，常常含淚默想，要是沒有這殘酷霸道的秋該多好，儘管北國的冬特別寒冷，但冷的乾脆利落，冷的無所羈絆，尤其是白雪茫茫、鋪天蓋地時，更是冷得壯觀，冷得純淨。最為惱人的是，每到秋冬兩季相接時，高高禿禿的樹梢上偏有那麼一片或幾片枯黃的葉子，倔強地在瑟瑟冷風中搖曳着，頑固地就是不肯落下，發出那種怪怪的聲音雖説不大，可傳入耳畔時卻像針尖一樣，陣陣刺通着柔弱的心房，好像自己就是那殘枝上的枯葉，無奈地、瑟瑟顫慄在紅塵的風霜雪雨中，一年、兩年、十幾年......

也許，歲月越是滄桑，人也越趨成熟安靜，漸漸地，習慣了孤獨；漸漸地，喜歡上了寂寞。也許，時光越老，人心越淡，漸漸地，心底的顏色也變得清素無華。説到顏色，又憶起城池中那幾莖白蓮了，雖説距離我家很近，步行到達用不上十分鐘的時間，儘管十分痴戀着蓮花，可卻很少去看她，但是心裏卻一直默默惦記着。清秋白露，知她沒幾日姿色可賞了，便抽空去了一次。默立殘荷敗葉的池水邊，凝眸僅有的一朵白蓮和身邊的情景，心裏不由暗自與她對白：儘管我不喜歡這個十分吵鬧的地方，儘管每次看到你我的心裏都會很難過，可我還是來了，不為別的，只是很想念你。在這喧囂嘈雜的鬧市區裏，你依然是那麼獨具清幽、安靜無聲地婉立在水中央，好像這裏的一切繁華絢麗都與你無關。陣陣秋風時而捲來一些飛塵，而你卻不染一粒，依然是那麼清純明淨，潔麗無暇。來來往往的人們不斷，卻很少有誰駐足仔細地看上你一眼，可這一點兒都沒有削減你的傲氣，你依然高貴典雅地聘婷在這本不潔淨的水面。知道嗎？每次來看你的時候我都會想，你是不是不應該屬於這裏，應該屬於九天仙境？不行，我不是仙，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凡塵女子，怎能飛去看你啊？你應該屬於某個深山窪林的一隅？也不行，那樣離我太遠，想看你也很難，如果可以，我情願變身一個醜陋不堪的`深山老妖，以永不消逝的魔力，真誠地守護着你的美.......不知不覺又是幾滴清淚滑落池中，波光粼動的水面搖碎了蓮那玉潔冰清的容顏，難道，你屬於我眼中的淚嗎？

徒自悲傷間，是誰耳語？上天既然給人間安排了秋季，定會有它存在的旨意，與其在滿目蒼涼中悲傷，不如換個角度和思維方式，潛心體會和品味秋天帶給我們的別樣的深刻涵義......

是啊，如果沒有秋的慘淡，我們怎會知曉花開的美好和生命的厚重?如果沒有秋的悲冷寒涼，我們怎會懂得珍惜人間真情的温暖？秋，儘管落花成冢，儘管水瘦煙寒，卻總是給我們帶來太多的人生啟迪，不是嗎？時光無情，四季流轉，除了潔白的蓮花，銀白的冬雪令人喜愛，還有很多的白色同樣也給了我們無盡的美麗和感悟，譬如，藍天上悠然自在、無羈飄蕩的白雲，山坡上牧民們以心血和汗水呵護牧放的絮白羊羣，還有母親那被歲月的長河漂染出來的滿頭純白無雜的髮絲......其中藴藏了多少真正的人生涵義啊！那不爭春色，不比夏豔、淡雅而又凌霜怒放的黃菊花，不是比夜月下的夜來香更具魅力？玫瑰固然芳豔誘人，而在這荒蕪蕭瑟，日趨寒冷的深秋，當層林盡染、萬山紅遍的楓葉給我們送來了火一樣的温情，豈不是更醉人心扉？

裸足行走在鋪滿秋葉的林間小徑，聆聽腳下的秋葉沙沙作響，我想，這一脈聲音當是人間最美的聲音；低眉輕嗅腳趾上沾染的氣息，依稀可現夏日裏植物殘留的餘香，我想這一抹幽香當是人間最醉人的芬芳；一陣秋風襲來，又有數不清的葉子隨風飄落，我想，這片片秋葉炫舞流光的剎那當是人間最美的瞬間。

歲月如此這般深沉遼闊，楓林小徑的這一端是最美清秋，另一端沒有盡頭、無限伸展，要是你，會想到什麼？或看到什麼？其實，仔細斟酌起來，哪個季節不是美好的呢？上天既然賜予了我們秋天，定會有它存在的意義，真的是這樣，眼前這一切不正是淡到極致，美的恰到好處，美的讓人芳心湧動？那麼，秋，有句話我真的想問問你，可否在這個寒露洗菊黃、青霜染楓紅、冬雪待君眠的日子開始，讓我做你最後的情人？讓我以一朵菊花的悠然，綻放在你温暖柔香的懷中，以一枚紅葉的温柔，牽着你真誠無價的手，同你一起迎接即將來臨的冬，走向下一個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