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年已逝留我三千殤散文
記憶中的村小,冷冷的。
村小,靜靜佇立在離家不遠的山頭。樹木掩映下,遠遠地,只露出青瓦屋檐的一角,斑駁的牆壁,積澱着歲月的痕跡。
冬日裏,一場雪,讓大地銀裝素裹,整個世界在一片靜謐中放慢了腳步。我們這羣孩子,躲在教室,透過窗户怯怯的張望,像是在等待迎接一個久別的天外來客。當雪花輕柔的飄下,大家靜悄悄的坐着,估計是怕嚇跑了這些可愛的精靈,任憑她們在屋頂、落葉和樹枝上悄聲吟唱。倏倏,倏倏……
俏皮的孩子,從窗户的`縫隙伸出小手,讓本該落在窗台的雪花在掌心融化。開心的笑容,像是含苞欲放的芍藥。
一節課下來,呼出的空氣在窗户的玻璃上塗抹上一層白濛濛的水霧。天真的孩童,每每在這時,便把自己肉肉的手指用作畫筆,毫不吝惜地把小小的內心思緒勾畫在窗户上。一幅簡單的畫,便是一個簡單温馨的世界。那些,嘈雜嬌嗲的比攀爭論,是天籟,是人間用來迎接這些白色精靈最美好的禮物。
那時,喧鬧中,坐着一個小女孩,靦腆,甜美。她不愛和大家一起打鬧,偶爾匆匆跑過,在門口留下一角飄飄的衣袂。
現在想來,關於她最深的記憶,是她紅紅的臉蛋,閃着亮光,想九月裏熟透的蘋果一般,雪地的光映射着她的臉,透出粉盈盈的紅色,像塗上了一層好看的胭脂,似一朵桃花般秀美。兩頰飄着的兩朵紅雲,像是冬日暖陽旁的霞光。胖嘟嘟的臉蛋真是惹人喜愛,誘惑着童真無知的孩子忍不住去摸摸,去捏捏,爭相在她旁邊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我始終沒有勇氣去輕觸那一抹嫣紅的嬌羞,只遠遠的看着,總覺得美麗尋常。
細想之下,彼時的我們,也着實不易。還不足十歲的孩子走讀上學,在山路間往返數公里。我只是其中為數不多的幸運兒,因為村小抬頭便可看見,這讓我總是比她稍早到校,又可貪玩至日落星起才回家。冬日裏,雪積路滑,她總是一路小跑,生怕誤了上課。她走進教室,坐在小板凳上平復一路跋涉而稍顯躁動的心情,清澈的眼眸打量一下四周,眼神像是月光般温柔的傾瀉。那時候,最喜歡看她呼出的空氣調皮的圍轉着她,似雲煙裊裊一般,暈紅的臉兒,是一抹揮之不去的雲霞。
在我們小時候,或許什麼也不懂,但也許這樣,所有的東西才更真實!一座老舊的村小,伴我們過完了童年最真實、最快樂的四年。四年級也罷,一年級也好,一樣的懵懵懂懂,卻總有那些藏在心底的快樂和一些郁達夫式的水樣的春愁。
此後的故事,像是快進的影片,快的讓人忘記了本該的節奏、看不清來路。村小被撤銷,而我們不得已去上離家更遠的國小。
歲月一下子有些蒼老,彷彿加快了腳步。那些一起經過的田野邊的青草和野花,那些一起採過的杏花、桃花,追逐過的蜻蜓、蚱蜢,那些一起承擔我你我重量的鞦韆枝椏,從此,只在夢裏遇到過。
但卻有一抹霞光,停在心頭,泊在記憶的深海。霞光裏,白雪做背景,倩影迷離,拖着長長地銀鈴般的歡笑,歡笑深處,有那個快樂的國小校和一段難以覆加的兒童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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