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壽花散文

今年夏初，我到北京就診住院時，因需要在院外等待牀位，我便讓陪我而來的妻子先回了家，而我獨自一人在賓館裏坐等醫院的消息。傍晚時分，我的電話響了起來。打電話的是在北京工作的我妻子的親叔輩弟弟。他告訴我，是我岳父怕我孤單，特意要他下班後來賓館陪我。我想阻止，但他説他已經來到賓館的樓下了。沒過幾分鐘，妻子的叔輩弟弟就笑嘻嘻地來到了我的房間，並將幾支清香四溢的香水百合遞給了我。見我歡天喜地地將百合插在礦泉水瓶子裏，弟弟笑着説是我岳父特意叮囑他買的。

望着那漂亮的百合花，一股暖流悄然間瀰漫在我的心頭。多年來與岳父相處的温馨時光，頓時又清晰地浮現在腦海裏。

岳父愛花，卻不會養。家裏的盆栽大多是我給他搬去的。每當我給他搬花去時，一向不苟言笑的岳父就滿臉帶了笑意，話也比平時多了起來。

這幾年，每到年底，無論再忙，我也抽時間去一趟花店，親自給岳父挑選棵蝴蝶蘭或杜鵑花。記得有一年，我給他買了一盆高山杜鵑。當一簇簇、一團團繡球樣的紫紅的花朵盛開後，岳父給我打電話説花開了，花心裏的花蜜很甜。放下電話後，我的腦海裏便立馬有一個鏡頭閃現出來：一個穿着拖鞋睡衣、身材魁梧的老人，孩子般地彎着腰用手中的牙籤在盛開的花蕾裏蘸一下，然後放於舌尖仔細地品味，那甘甜的滋味瞬間便使老人既驚訝又陶醉……

對岳父，我始終是懷着一種既尊敬又親近的心情與其相處的。這一點，或許與我自小缺少父愛有關。

我三歲那年，父親因病去世。因此在我的記憶裏，根本就沒有父親丁點的影子，更別説體會到父愛的滋味了。從小到大，每當看到別的孩子拽着父親撒嬌或與父親商量什麼事，我就羨慕得不行。要是我的父親還活着，那該多好啊！參加工作後，我的辦公室裏經常來一位給他的司機處理違章的中年漢子。從他那魁梧的身軀和黑裏頭紅的臉膛上，我斷定這是一個整天工作在外的人。到了談對象的年紀，同事給我介紹了一個女孩。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後，我懷着忐忑的心情來到了女孩的家裏，沒承想接待我的就是這個中年漢子。

印象裏，岳父是一個不太會拉家常，更不會幹家務活的人，但他的四個子女誰家有啥需要操心的事，卻又都是他提前打算，並親自靠上忙活。

記憶中，我家搬進新蓋的`平房時，是岳父給院子裏鋪上了水泥地面，並蓋起了兩間偏房，一間用來當儲藏室，一間用來當澡堂；2000年我單位福利分樓房時，所有的裝修都是岳父一手操辦的；2008年拿到河口區經濟適用房的鑰匙後，岳父同時承擔起了收拾四處房子的任務。那段時間，岳父每天騎着自行車奔波於不同的居民小區和建材市場，攀爬在高高低低的樓道之間。從春末到初秋的幾個月的時間裏，岳父始終如一地監督着把四個子女的樓房裝飾得美觀大方、稱心如意。之後，他又到花卉店給每個子女訂購了一盆生機盎然的富貴平安竹……

那晚，我沒讓內弟在賓館陪我。因為有沁人心脾的花香和親情濃濃的父愛作伴，賓館竟有一種家的味道。

病癒出院後，每逢傍晚我和妻子出去散步時，我總是隨手拿上一個塑料袋，等來到城外的莊稼地裏後，我用小鏟子裝上半塑料袋子泥土提回家。沒幾天的工夫，泥土已經足夠裝一個花盆用的了。之後，我又在泥土裏上足了底肥，將前兩天剪下來曬在窗台上的一些粗壯的長壽花枝條插在了土裏。

半個月過後，花盆裏的長壽花枝條已是生機一片了。

長壽花是一種多肉植物，葉片肥大而光亮，終年翠綠，在每年的12月至翌年的4月，都會連續不斷地綻放出豔麗的花朵。

小寒過後，我所精心栽培的那棵長壽花不但植株繁茂粗壯，葉片翠綠，而且頂部和枝丫間齊刷刷地長出了一簇簇的花蕾，那猩紅的花骨朵在翠綠葉片的襯托下非外好看。

長壽花，顧名思義是長壽之花。我想把這帶有美好寓意的花卉送給岳父，以祈求岳父吉祥長壽。

然當我和妻子將花搬到岳父的樓上時，岳父看着偌大的一盆花嗔怪道：你剛做完手術，咋又幹這樣的重體力活，樓上樓下的來回搬東西，腰咋受得了。之後，他笑呵呵地來到陽台上，竟接連搬出了四盆枝繁葉茂的長壽花。此時，岳母笑着説，這是給你們四家準備的，每家一盆。為種這些花，他沒少費工夫。

那四盆長壽花，簡直就是四盆精緻濃縮的盆景。花盆雖不大，但卻很精巧，奶白的色澤在綠色葉片的襯托下更顯得清麗雅緻；盆內，三株長壽花呈正三角狀排列，雖不是很高，但卻一律鬱鬱葱葱，花蕾密佈。岳父説，長壽花是他從集市上購買後重新組裝的，盆裏的三個植株分別是大紅、粉紅和明黃三種顏色。

我捧起了其中的一盆仔細地端詳着，想不到昔日不會養花的岳父，竟也種出瞭如此漂亮的鮮花。

望着岳父栽種的長壽花，一股温暖再次湧上我的心間。我知道，這密如繁星的花朵，點點滴滴都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