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遊田子坊散文隨筆

入夜，華燈初上，田子坊一片璀璨。上海本是不夜城，燈光下，人影幢幢，在五顏六色的逼仄的小巷裏流淌着，比白天更顯其人多了。畢竟這夜晚的習習熱風，總比秋老虎的驕陽當頭要讓人愜意多了。

縱橫的.小巷，想象中如果鳥瞰應是“井”字形，其實有點像迷宮，遊人常常轉了幾個彎，恍然發現這塊地方已經逛過了，於是再換個方向朝着可能也是已經逛過的小巷走去。對初來乍到的遊人來説，迷茫會更激發一探究竟的好奇心，田子坊也就在很多人的不斷地恍然之中，散發着她無窮的魅力。

一間間的小門面，商品琳琅滿目，陳列顯具匠心，一個門面大抵只售一類的貨物，比如摺扇，比如絲巾，絕不摻雜其他不相干的物品。小而專，我以為是田子坊的商品特色，小巧玲瓏，零零碎碎，尤以小女子小孩子所喜物什居多。豫園商圈亦多小商品，亦小而專，但購物講求實際，家中缺個熱水瓶軟木塞，少個鋼精鍋蓋，別處難購，豫園必有，商圈多些煙火人氣。田子坊購物多無目的性，邊逛隨購，逛大於購，睹物有緣則購，所購之物除衣飾外大多與生活必需品無關，屬有更好無亦行之物，商圈的小資調更濃。故放眼望去，盡是紅男綠女，帥哥嬌娃。

京華有南鑼鼓巷，其形成模式可與之媲美，都是化腐朽為神奇，點鐵石成金銀。一塊陳年老城區，化作寸土寸金地。想多少類似的地塊，在那些無遠見急政績的廢人治下，拆為廢墟。真應該向那田子坊式的點鐵成金的城市靈魂工程師致敬。田子坊和南鑼鼓巷，南北相映生輝，但京派海派的風格，還是迥然相異的。南鑼鼓巷固然也有淺啜低飲的品咖啡處，但更多的是唱堂會式的聚餐地，邊吃邊聽小舞台上的京腔京韻，吆五喝六，熱鬧非凡。田子坊凡為吃喝處，皆悄然，耳語者眾，喧譁者少，所看重者為情調，而非饕餮。南鑼鼓巷有河穿街而流，有水陸碼頭古韻，轉眼即是前海後海北海，臨水則盡顯靈氣，水靈則地靈，地靈則人傑。田子坊周圍無水，則市井氣濃厚，左街鄰，右街坊，前馬路，後弄堂。其實並非前後無水，看路名即可知，如徐家彙路，肇嘉浜路，瞿溪路，打浦橋路，五里橋街等，只是隨着時代前進，滄海桑田，填河道而成通衢而已。上海是杏花春雨江南地界上的暴發户，小橋流水枯藤老樹早已漸行漸遠漸無了。

田子坊古樹開新花，徜徉於燈紅酒綠之中，難免發思古之幽情。這裏曾是窮街陋巷嗎？那麼原住民來此，會追今撫昔其喜洋洋者也。這裏曾有殷實人家嗎？那麼當年是不是紅衞兵在警察的帶領下呼嘯而來抄家？這裏門挨門窗對窗，鄰里無間，成全了多少對青梅竹馬？或許，這裏更適於下着濛濛細雨，小巷深處，款款走來撐着油紙傘像丁香一樣的姑娘，飄然走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