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尋散文

五月。風，和煦。天空水洗般湛藍，像藍色的絲綢，光滑，柔軟。淡淡的雲，如紗，點綴着藍。一個美麗的天空。屬於繁花似錦的春天。

飯店門口，賓客成羣，大紅喜字，金底紅字，透着喜悦。門口，粉色的氣球連接成一個拱形門，等待着新人穿越幸福。在這裏，一對新人即將結為連理。

鞭炮響起，點綴着鮮花的婚車駛來。賓客自然分開兩路，微笑、注視。人們的臉上帶着笑意，喜迎新人。街頭的行人駐足觀望。

車門打開，新郞着一身黑色西裝緩緩而下。一個並不英俊的男子，高，瘦。

很快， 看到垂落車邊的婚紗。新郞彎腰從車裏將新娘抱下車。鞭炮聲聲悦耳。頓時，玫瑰花瓣，如雨，紛紛飄落。落在新娘白色的婚紗上，頭上，還有地上。她的頭緊緊靠着新郞的肩。我看到了雅，臉上，洋溢着幸福。兩個人手拉着手，踏着撒滿玫瑰花瓣的地毯，走進飯店。

婚禮開始，新郞將結婚戒指輕輕套在雅的指尖，在她腮邊輕吻，似蝴蝶輕落。大廳，掌聲響起，為新人祝福。一滴清淚，順着雅的眼角靜靜滴落。我被感染，眼淚也禁不住流了出來，為雅，一個經歷10年愛的傷痛的女人。

雅，這個痴情的女子，終於找到了真正屬於她的幸福，望着此刻幸福的雅，思緒不有自主的回想起雅的傷心往事。

雅和京是高中同學。那時，青春，就像一條小蛇在彼此的心裏蠕動，不甘寂寞着。高二，兩個人悄悄地相愛，也悄悄地偷吃了禁果。高中畢業，雅考上大學，京落選。沒有選擇復讀，開始打工生涯，吃盡了苦頭。好在有愛，支撐着他年輕的心。然而，不幸，就像自然災害突然降臨。走入社會的第二年，因口角，京與路邊的小販發生爭執，兩個人動起手。京一拳下去，小販跌落在街邊，頭受到重重撞擊，身亡。京入獄三年。京説，我們分手吧。雅握着京的手，説，我等你。我要等你出來。京感動了，為這個痴情的女子。

三年，雅遇到更多、更好的男子，學歷，相貌，收入，家庭。別人再好，再愛雅，也不是雅的。雅的心裏只有京，只有京。那是她的初戀。最深刻的記憶。

彈指一揮間，雅大學畢業，找了不錯的工作，收入還算可觀。

京出獄後，無所事事，身無分文。兩個人開始同居。雅一個人，用自己的薪水，給京提供了安穩的生活；出學費，供京學習軟件開發。京聰明，學業有成，在一個軟件公司供職。由於肯吃苦，悟性強，很快成為公司的骨幹，收入頗豐。

本來苦盡甘來，京卻愛上了別人，一個比雅更年輕的女孩子，靚麗、青春。他忘記了，雅也青澀過，也曾把自己最寶貴的青春給過他。年輕，是愛情最大的敵人。中國有幾個勞倫斯，有幾個杜拉斯的情人，安德烈揚。如果一個男人，中國男人，愛上一個小她幾歲的女人，而且始終如一，我相信，那就是真愛了。正如葉芝的詩中所寫：我愛你蒼老的容顏。相信，始終相信，女人是用心戀愛的，男人用的是下體。兩個人揹着雅偷偷往來，京一定是迷了心竅的，一定是。她與那個女孩子幸福的那一刻，也許心裏並不輕鬆。如果還有良心，如果對雅還有點滴的愛。當他們被雅堵在房間，那一刻，雅如晴天霹靂。憤怒，如一頭獅。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付出了青春，付出了愛，回報的只有兩個字——背叛。

一個下午，我接到了雅的電話。聽到的是她的抽噎聲，她不停地哭。“雅，你在哪？別哭。”

我們約在一個茶藝館見面，尋的是一個清靜。眼睛紅腫的她坐在我的對面：“告訴我，他為什麼這樣對我？我對他還不夠好麼？10年，人生有幾個十年，我把自己最好的十年給了他。我的青春毀在他的背叛裏。”雅無助的令人心酸。

我不知道該説些什麼，那一刻，任何安慰的語言，在她的面前，都會顯得無力、蒼白。

雅的天空黑了。雅的世界空蕩蕩了。無數個日子，她以淚洗面，人比黃花瘦。

憤恨。像海嘯。她喪失了理智，拋棄自身的儒雅，來到京工作的單位，講述了他的前科。京工作沒了，沒有錢再供那個女孩子揮霍，離開了他。京一無所有，回到了原先的起點，他成為了以前的他。

雅達到了自己最終的目的。

京，氣憤。他找到雅，狠狠給了雅一個耳光。血，從雅的嘴角流出。她憤怒地看着京——深愛的人。淚，像泉水湧出，那是怎樣的眼淚？有愛，有苦，還有恨。

京蹲在地上，抱着頭，哭泣：“我是對不起你，可你不能做的`這麼絕情啊！”

雅，看着心愛的京，扭頭離去。一個人，一直在街邊行走，一直這麼走，從天亮走到天黑。

那些日子，京想到了雅的好。是雅在自己窮困潦倒的時候扶持了他。他的成功，離不開雅的鼓勵，更重要的是愛。不是因為愛，雅不可能有這麼不理智的行為。他不恨雅了，不恨她了。

雅，在報復的那一刻，心裏肯定有愛。否則怎麼能隻身跑到京的單位呢？那是她的初戀啊。即使他入獄，她也苦苦等待着的人啊。愛有多深，恨就有多少吧。

京，在背叛雅的那一刻，你是否想到，雅為了你，與自己的爸爸媽媽，吵得天翻地覆。且不説你們學歷上的差距，單單你的曾經，雅的父母怎麼能夠接受呢？為了你，雅已經得罪了摯愛的親人。

雅，閃電般認識了一個男子。僅僅三週，兩人同居。三週，怎能與十年相比。憤怒剛過，新愛就來，太匆忙，太匆忙。如果知道此時有愛，她不會有曾經的憤怒，不會流淚，不會毀了京的前程。她不再相信愛。她在用新人彌補舊愛。雅希冀心裏長出新的愛情，癒合舊傷。癒合的過程，心更疼。

他，一個離過婚的男子，留下兩歲的孩子。成熟，穩重。一顆受傷的心，足以安慰另一顆受傷的心。她愛那個男子麼？只有雅知道。也許，隨時間的流逝，恨沉澱下去，留下愛了，有新愛也有舊愛。

愛付出的太多了，傷害也太深了，想回到最初的愛，回不去了。雅，只求得一個安穩。

兩個新人輪桌敬酒。雅的臉上盪漾着笑。我擁抱了雅，在她的耳邊低語：“好好過日子，一定要幸福。”

我，一個人，悄悄走出婚禮大廳。沒有和雅道別。在拐角的桌子上，我猛然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京，是他，是京。

京也發現了我，我走過去，在他的對面坐下。我不知該説什麼？“你知道她今天結婚？”我試探着問。

京點點頭，低下去，我看見桌子上，一滴一滴的淚花。我遞過紙巾，京接過去。“我對不起她。她對我這麼好，可我……”京難過的哽住。 “我來看看雅。她幸福了，我也就心安些。明天的火車，我離開這裏。不再回來。替我照顧雅。”我沒有問他要去哪裏。只知道，他親手埋葬了自己的幸福，埋葬了一顆與他同甘共苦的心。

上午，陽光還是明媚着。當我告別新人，告別京，走到街頭，突然發現，天空慢慢地沉下去。空中，似乎有一層水霧在遊動。天，開始下雨了。

人生若只如初見，多好。我、雅還有京。在那個春雨綿綿的五月，我們放了學，穿着肥肥大大的校服，騎着單車，在雨中飛奔多好。笑着，唱着，歡呼着。可是，一切，已經回不去了，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