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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國初旅寫景美文

文學1.6W

一、短姑道頭

佛國初旅寫景美文

從甯波開船到普陀,只消五個鐘頭,恰才已經過完了最後一個碼頭沈家門,所以知道普陀就在目前了。船裏的乘客已寥寥無幾,這時C也走出了甲板上來。今天陽光特別地明朗,照耀在這混濁的黃泥水裏更顯出它的金黃色來。C不時用帶來的望遠境向進行的方向張望,沿途和我們很殷勤的和尚也湊趣地走過來向她東指西説。我從他們旁邊望去,一個是穿着那灰色博大的袈裟,光禿的頭頂下接一張菜黃的面龐,全身棄滿了直的線條,毫無生趣的古代的風味;一個是婀娜的身子上裹着一身緊窄而顏色顯明的單旗袍,富有曲的輪廓,臉色是紅潤的,動作又極活潑,全身溢出了青春的力來。要是有一個藝術家在這裏,我相信他一定不會放過這當有對照趣味的題材的,可惜我當時連一張影也沒有把他們攝下來。

不久,普陀山的輪廓已漸漸顯明起來。望去固然並不甚高,零零落落地有許多黃的點子嵌在山上邊,這大概就是寺廟了。等我們把零碎的東西整疊了一下,船已停在普陀山前的灣心了。

和尚殷勤地代我們招呼一切,因此我可以俞閒來去審視這南海佛地的姿態。我們上岸的地方是由石級鋪成的埠頭,這石級非常多,一直要伸到灣中,頗像是普陀山的一個舌頭。據説這埠頭也是一個靈蹟,名喚“短姑道頭”,相傳有如下的一個故事:

“有姑嫂來山禮佛,至山,而姑天癸適臨。其嫂短之。姑亦慚恨,不敢入山,孤懣舟次。潮生路絕,飢不可得餐。須臾,見一嫗持簟相餉。屢投小石水中,款足至舟,致餉而去。姑甚異之,不知誰何也。久之,嫂知是佛現身,反殿亟禱。瞻仰蓮座,則大士衣裙猶濕,遂名‘短姑道頭’。”

這自然是一個不必相信的靈異,不過你倘不是去研究普陀的地質,我勸你還是“姑妄聽之”來得有趣些,不然你就沒法去發覺普陀的意義所在了。

石級上去,是迎海而建的石坊一座,頗宏大壯觀。坊上橫刊“南海聖境”四個大字,其旁刊有二聯雲:

“有感即通千江有水千江月,無機不被萬里無雲萬里天。”

“一日兩度潮可聽其自來自去,千山萬重石莫笑他無覺無知。”

大半天的輪船生活,正把人弄得頭昏目脹,此刻一踏上平平穩穩的陸地,突然感覺着一種清醒和暢快。C走得快,早進了牌坊,我卻還呆呆地望着這包含釋家中心見想的兩句聯對出神,等我把牌坊上的字仔細咀嚼了三分鐘以後,只見C和那和尚正被很多腳伕包圍在石坊後的一座亭子裏。於是我連忙趕過去,仔細一看,原來這班人都是轎伕,他們一手抱着一個藤墊子,同時拚命向我説些話。他們講的話不很容易懂昨,彷彿帶些温州一帶的口音。我知道他們的意思無非要求我們坐轎,我為不辜負這班人的盛意,決定連那和尚一共要了三張藤轎。臨上轎時,我又過去相一相這石亭的名字兒,叫“回瀾亭”。

一路閒花野草,甚是茂盛,山既不高,路亦自然平坦無險了。此時還不過四點鐘光景,今天原不會再出去遊玩,所以吩咐轎伕把腳步放慢些,以便順路咀嚼一些野景秋色。

轉過一個山坡,地勢較前稍微陡斜。忽聽見前面C在轎上呼着要下地來,我問她,她説:

“這麼高高的坐着,多難受,你喜歡坐,坐着就是,我是要下來走一段了。”

其實,我也何嘗願意坐轎,只是為難於擺脱才坐的,現在她既下了轎,我自然也馬不得地走了下來。和尚見他一個獨坐着不好意思,也要下來,經我阻止才罷。

步行數百步,即遇一亭,題名“正趣亭”,據轎伕雲,這背後的山就叫正趣峯,那麼自然是亭以山名了。後來(指我在歸途中)翻翻山志,見於該亭下載有清張超宗詠亭詩云:

“孤亭坐坐夕陽斜斜,百折千重路轉賒;山鳥似知來客意,連聲啼上杜鵑花。”

沿路有一種野花,生於巖石隙縫間,色紫紅,鮮豔異常,花大如芙蓉,不知其名,據轎伕説,俗名叫野白姜花。沿路碰見許多來來往往的和尚,見我們轎了過來的時候,他們就站住了一旁,向我們稽着合十,接着又把袈裟的前襟撩起來做成一個都兜兒,一面口中念念有辭,意思大概是要向我們募化些什麼,不過我們既不是來燒香拜佛,所以當初確不曾預防這一着,自然只能都回答他們一個失望了。看這些普陀山的'和尚,個個都是面黃肌瘦,穿着破碎,情形十分可憐。我想現在的普陀山,怕又落入劫運之中了。

聽隨行我們的和尚説,現在全山就以普濟寺為最富裕一些,別的寺字庵堂都不夠開銷,全靠香客的資助,言下之意,不説我們也可明白了。他又説香客打尖的地方,全山以文昌閣為第一,除了它就要算他們的報本堂最寬暢清潔的了。這句話等我們的轎抬進報本堂的時候,才相信的確是並不曾過分誇大的。

報本堂是在息來院的裏邊,原是西天門獻祖祠,原祠已損,後經通旭和尚改建。通旭是清世祖的十世孫,曾為前寺(即普濟寺)的信持。後光緒間,又增建殿樓及東西寮,故房屋堂新,給香客下宿的地方就在這裏。後來C向我説,她當初想像中以為廟堂總不出那麼一套廟堂的花樣,為什麼這個地方簡直像上海的大旅館呢?真的,我們一點也看不出這是廟堂,也有客廳,也有茶役,各房間也有銅牀和許多旅館的用具之類,所不同的是不定房價和沒有勞餐可吃而已。

等到坐定以後,身體也感覺得疲乏起來了,好在今天本不決定出遊的,所以在吃過了素齋,就和同來的這位和尚(他是報本堂的經理)閒談些普陀靈異聖蹟之類,這種原是“姑妄聽之”的話,自然不必一一記下來了。

二、朝陽洞未見湧日

未去普陀這前,連日陰雨,生怕這次出遊不能美滿,C又是念念於天氣之好壞,彷彿果然能依此預卜我們前途的命運似的。但一到中秋日早晨起來的時候,一輪皎潔的紅日早已高高透出來了,C極其高興,不但預定的遊覽計劃可以實現,而更重要的彷彿今天的好天氣正已象徵了我們前途的光明燦爛。

匆匆吃過早齋,那位嚮導大法師,也已整裝等發了。

從報本堂到朝陽洞,要路過普濟寺,我們決定順便先進去走了一走。普濟寺俗名前寺,與法雨寺俗名後寺的同為普陀全山的主剎,而普濟的歷史尤較法雨為長,寺址亦較大。寺前在池曰海印池,廣約十餘畝,東西各建有過橋,故將池劃分為三部分,我們去的時候,池水已極乾涸,只剩夏荷殘葉數枝而已。進門為湖心亭,湖心亭內更有萬壽亭,兩亭前後相隔,中有一牆,與杭州靈陷寺相伯仲。據説該寺共有十殿,最初即為樑時之不肯去觀音院,疊遭倭寇蹂躪,毀而重建者再,現大這規模,乃完成於清雍正九年。我們因為要趕快去朝陽洞,所以也來不及仔細來去相,只是走馬觀花地兜衞個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