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 雨後漫步

一場大雨沖刷了整個西安城，消退了多日的溽暑。球場歸來，已是傍晚時分，慵懶地環着城牆公園行走，順着護城河吹來的涼風讓人倍感涼爽，空氣清新的透明，暫時看不到城市的煙塵，也遮不住遠眺的視線。燕子掠過天空，西安城上空少有的藍色盡收眼底，目所能及的天藍色被高樓大廈所阻斷。

也許是猝不及防的大雨讓人們都各自回到了家中，城牆下路人寥寥，偶有清閒的老人揹着手，漫無目的踱着步，走走停停，悠哉悠哉!或是帶着孩子出來透氣的母親，讓孩子親近自然，也只有我安靜地徜徉漫步，觀察着四周的一切，可以大到天空，也可細微到一粒塵埃。穿過一排排茂密的樟樹籠罩的河畔小路，麻雀倏忽的枝頭偶有水珠震落，灑落在我臉頰，清爽至極。野花朵朵粉白相間，鮮妍清香點綴河岸，青草坡上蝴蝶飛，灌木叢間蜜蜂逐，草葉乾淨，水珠滾動，晶瑩剔透。

越過一條垂直的通向城牆裏的直道，環城公園前面有一片小小的空地，一羣舞者隨着伴奏在公園翩然，似是新疆舞，或像印度舞，唱着聽不懂的語言，欣賞着這優美的`舞蹈，有圍觀者也是躍躍欲試，舞者大多雖已是中年人，但也滿是洋溢着青春的氣息，駐足片刻也是賞心悦目。繼續前行，穿過幽暗的柳樹林，陰翳的草叢間蟲鳴不斷，競相鳴唱，熱鬧如集市般。樹前有幾尊銅像，大人小孩皆有，或蹲或站，手持不同的容器工具，表情誇張，旁有木板上書：八百里秦川黃土飛揚，三千萬人民吼叫秦腔，調一碗黏面喜氣洋洋，沒有辣子嘟嘟囔囔。走出高大的喬木林，眼前豁然開朗，夕陽不再隱藏着，從白雲深處，偷偷探出半邊臉，此時天際也多了許多射線，直刺蒼穹與大地，似乎要切碎這空間，光影裏燕雀跳躍，高鳥疾馳，蟬鳴也忽然響起，一呼百應，耳邊頓時聒噪起來。

穿過花草叢，走過青石板，已然到了安遠門外(北門)，寬闊的城門前車流湧動，這邊進來那邊出，涇渭分明。歷經上千年的城牆，被現代文明改造，融入到現代社會，但可愛的是，時至今日，氣派不倒的，風範猶存的，在全世界的範圍內最具古都魅力的，也只有西安了。遠遠望去，它的城牆沒有一處不完整的，獨身站定在護城河上的吊橋板上，仰觀那城樓、角樓、女牆垛口，再怯懦的人也要豪情長嘯了。此時我不禁想起了七百年前發生在這裏的那場政變——玄武門之變，改寫了中國的歷史，成就了一代帝王，奠定了中國在全世界的繁榮昌盛、大國風範的歷史地位。

雨後的風，伴隨着泥土的氣息，瀰漫在空氣中，氤氲潮濕，飽含水汽。散步在老城牆下，沿着護城河，看遠處人海匆忙，聽枝頭鳥語空靈，閉上眼睛，感受這座古城的底藴，彷彿歷史就在你腳下，斑駁的樹影裏，盤踞着老樹根。清綠的河水，看不到邊的落葉，似是在訴説着狂風暴雨的無情。俯望護城河，水草片片隨風擺，陣陣漣漪蕩心頭，荷葉浮於水面，荷花點綴其中，蜻蜓點水，魚兒嬉戲，偶有蟲兒跳躍水中，如運動健兒般筆直俯衝，濺起的浪花在宣告這個夏天的美好。無意發現一枚蟬蜕倒掛在小樹枝上，看着搖搖晃晃，似乎要被雨打風吹去。紅牆綠柳，笛聲飄揚，牆裏歡笑牆外聽，曲調歡快，如沐春風。曾無數次的幻想，漫步在長安城牆之上，聽一曲二胡之音如歌如泣，看夕陽掛在樹梢晃晃悠悠，側向吹來的風擾亂了她的頭髮，髮絲纏繞間，我看到那最有古意的皮影藝術在城牆角樓裏向我招手，那一刻，我們都笑了。不知不覺，天色已暗，路燈亮起了，也該回去了，涼風習習，天籟在黑夜裏開始上演，蛐蛐在草叢裏鳴叫不斷，貓頭鷹悄無聲息的前行在黑夜裏，瘮人的叫聲瀰漫在天空中，夾雜着城市的汽笛聲飄向遠方。

匆忙的日子突然慢下腳步，感受古城的韻味和生機，會覺得生活其實很美好，也不用刻意地去追逐名勝古蹟或山河大川，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森林，足以讓人陶醉其中。喧囂的城市裏要學會安靜，學會發現美，生活有時就是一種品味，一種感受，當你安安靜靜的坐下來聽着歌，感受那美妙的旋律和曲調，或動感或傷感，或平靜或悠揚，也是美妙的不可言喻。泡一壺清茶，伏在窗前，品香茗之幽香，念歲月之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