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夏夜擁有一隻蟋蟀寫景美文
夏天的夜晚,你在一個小縣城的小廣場上,小廣場上人聲鼎沸,高高的戲台搭在小廣場的北邊,戲台是小廣場上人們期待的中心,一場大戲開始前的等待,沒有大風暴來臨前的沉寂,你在喧囂的等待中。
廣場中間有幾位賣蟋蟀的老人,大大小小几百個裝着蟋蟀的小竹籠子懸掛在立起的木架子上,幾百只蟋蟀在籠子裏吟唱,吟唱的聲勢浩浩蕩蕩,那是田園的交響,讓人想起秋天金色波動的田野和高遠湛藍的天空,嗅到好聞的青草味道,揚起面孔,白色的雲朵唾手可得。這樣的場景讓夜晚的小廣場上有了動人的魔力,駐足觀望就是一種享受,讓人想起許多年前的牽手,想起浮士德臨終前的最後一句話:你真美呀,請停留一下!
你不可能停留下來,你在別人的城市,你不可能讓你的夏夜擁有一隻唱歌的'蟋蟀,你還要離開,回到你生活的那個城市,回到那個城市的夜晚,回到擁有一隻蟋蟀的夜晚。
你在你生活的小城晨跑,遠離了那個小縣城的小廣場和小廣場美好的夜晚,你沿着長江路從東往西,沿途的小廣場上,聚集着跳廣場舞的人羣。一位上年紀的老者站在領舞的位子,他的個子很高很瘦,但跳起舞來卻很靈動,他扭腰和甩胯的動作甚至讓人感覺到了一絲妖豔。
你爬上高高的過街天橋,你在天橋上看見了不遠處的菜市場,你在早晨的風中感覺夏天的一絲涼爽,一路跑過去,跑進了菜市場的熱鬧。
熟悉的場景,一位老者三輪車的木架子上,掛着幾十只小籠子,籠子裏的蟋蟀在夏天的早晨亮響歌喉,你在讓人眼花繚亂的幾十只蟋蟀中挑選了一隻:翠綠色的身段,褐色的翅膀,長長的褐色觸鬚,在炎熱的夏天,你擁有了一隻蟋蟀。
你把蟋蟀籠子放在客廳的窗台上,往籠子裏放上一小片嫩葱葉子,一小會功夫,嫩葱葉子上面就留下了一小塊豁口。夏天的夜晚就來了,窗外乾淨的夜空中,有一彎嫩黃的新月,你躺在客廳的沙發上,冷氣很足,你知道室外是炎熱的天氣,氣象台發佈了高温預警,最高温度四十度。
微弱的月光灑在窗台上,淡淡的清輝,窗台上的蟋蟀突然開口吟唱,聲音高亢而短暫。
安靜的室內,蟋蟀的一聲吟唱攪碎了寧靜的月色,你躺在暗夜中,等待它的第二聲吟唱,哪怕十分短暫,你也滿懷期待。一大段沉默,室外草叢裏夏蟲歡唱的波湧撩撥着籠子裏的蟋蟀,它有了第二聲音唱,同樣短暫而高亢,沒有綿延的韻味,沒有自由的抒情。
你起身把籠子放在陽台的花盆裏,花盆裏綠蘿的葉子鬱鬱葱葱,籠子掩映在綠葉中,連同籠子裏的蟋蟀。
你又躺進了黑暗中,遠離室外的酷熱,隔着客廳的窗户,你聽見了蟋蟀的第三聲吟唱,綿長的吟唱,帶着抒情的餘味和婉轉,接着是第四聲、第五聲、第六聲,一聲接着一聲,融進了室外草叢裏夏蟲的合唱中。
這是你曾經熟悉的蟋蟀嗎?那是在古老的詩經裏,“蟋蟀在堂,歲聿其莫。今我不樂,日月其除”(《詩經.蟋蟀》),時光如此短暫,一隻在時光裏吟唱的蟋蟀牽動着多少人的情感。
當你融入到蟋蟀的歌聲裏,用心去傾聽它的歡唱時,就會深深感悟到一隻小蟲短暫而輝煌的生命。一段介紹蟋蟀的文字寫道:“常見的蟋蟀每年生一代,以卵在土中越冬。卵單產,產在雜草多而向陽的田埂、墳地、草堆邊緣的土中。越冬卵於10月產下,第二年4~5月孵化為若蟲。若蟲蜕皮6次(即6個齡期),每次3~4天,共需20~25天羽化為成蟲。成蟲壽命141~151天”。從產卵到羽化成蟲,從慢慢嚴冬到炎炎夏日,歷時七個多月,孵化、蜕皮、羽化,每一次經歷,都是為成蟲後的吟唱積蓄能量,儲蓄力量。
在夏天炎熱的夜晚,一隻裝在籠子裏的蟋蟀在歌唱。一百多個日日夜夜,歌唱的日子是如此的短暫,但又如此輝煌。讓夏天的夜晚擁有一隻蟋蟀吧,就像孩子擁有一件心愛的玩具,就像農人擁有一塊耕作的土地,簡單的富足,平淡而詩意的生活,以此抵禦無邊無際的酷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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