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天堂的優美散文

出了朱岔峽離天堂也就不遠了，二加龍隧道口另一側就是天堂的地界。

左邊一大片白樺林還沒有完全舒展開葉子，遠一些望去，樹梢是紫色的。不晴朗的天空下，一大片淡紫含着青色漫在下加龍背面的山上。來時雨雪剛過，朱岔峽要比想象的寒一些，更涼，更靜一些。雖以天祝三峽景奇而出名，但這樣的季節和天氣，峽裏的冰涼大過了温暖。出隧道口不久，進入眼簾的便是二加龍對面的丹霞地貌。雨雪把這暗紅涮了一次，山氣氤氲山腰，像一位冬日遠行的姑娘，掩了一方紅頭巾，嬌羞地哈着寒氣。時不時擦拭一下掛在眉梢的霜氣。山上一些地方還堆着一小堆一小堆的尚末消融的雪，就像不善化粧的小女子不曾塗抹均勻的粉，在丹霞的映襯中格外嬌羞。冰涼是淡淡的，就像你不願迴避又不得不迴避的樣子。這種微寒緊握着你的衣衫，像個孩子。很想回到車上，但又不忍錯過這簡單疊夾着浙融的折轉，似乎也只有這一刻或這一小會，要麼它冰釋成春未的下午，要麼升騰成初夏的清晨。

用十幾年丈量過的腳步，穩穩地再往前行，我願把對家鄉的這份火熱再消減一些。越是前行，我的眼前越是迷朦。不是這薄煙如卷的天青色山水畫，而是我更願貼近那一抹丹霞色。不想把眼前變成我的夢裏，以至於怎麼吶喊都不曾喚醒的夢靨。老屋旁的老人山，下陽屲的小麥積，本康口的壁虎盜仙草，這些小時候攀爬，用回聲留下記憶的洞眼，你讓我如何清楚可見。大通河的岸畔，那些水邊佇立了幾十年的樹木，河子，卵石，每一紋波光中，每一粒細沙中都隱着我兒時的歡笑。那些月光下的呢喃，那些晨光裏的牧羊鞭，那些炊煙裏的`回家喚，那些草垛上的酣睡曲。

我急切地尋覓着煙雨薄霧中你的真影，鄰家嬸子的問候，冬日場上的社火，大通河邊的金秋，古寺牆角的誦經聲……

行至天堂寺，雙手合十，我匍匐在你的腳下。默唸心中的懷念。忘記了這滴水的青石板，只見古寺飛檐一串風鈴在搖曳，寺內檀木動微，檐下的帷幕一次次波動而過，幾隻雀兒落下又飛起，金頂在霧氣中若隱若顯。

良久，我回不過神來，我怎麼都觸不到那個明淨的家鄉。出去太久了，還是，這一切都是我兒時忘記的？都不是。只是我不曾在這煙雨朦朧中凝望你的真容，那時落雨飄雪的日子裏，我們都依在你的臂灣裏灌滾燙的大碗茶或在泥坑裏赤着腳醮泥水或是三五成羣在雪地裏堆雪人。

小雪漸融，霧氣比來時更大了。小鎮的人們三三兩兩，初露的葉子更顯新嫩，欲似一瞬間要展出一個夏日。寺內的海貝聲響起，這渾厚的聲音像從遠古吹響。飄散在桑煙與霧氣的升騰中。雨水在銅質經輪上劃過，浸濕了經桶的木柄，時停時動。誦經聲起伏，佛佑天堂。

所有的一切都靜了下來，來時，想晴開一些的天被霧籠住了。也許，用不了些許時間天色將暗下去。試想這樣的夜色是不會有星子出現，路燈也會籠上一層輕紗。走過苗圃園子，幾頂房子靜聽着大通河從上游攜來的故事。窗子上朦了一層霧氣，不曉得屋內主人寒暄着怎樣的情節。試想，把一杯紅酒，酒色在杯中搖出丹霞的顏色，弄幾盤小菜與這迷霧乾杯，消一日清冷該有多愜意？河水似乎大了一些，聲更響了。一隻鉛鑄的“鐵魚”懸在河水的中央。挪威島的吊橋隱隱的，濾過水波聲，偶爾聽見一盞島心的燈，閃閃爍爍。煙雨天堂，天堂煙雨，落卻了許多的思念，又泛起了許多思念。

雨雪又淅淅瀝瀝的飄落了下來，飄過車窗，飄散向大通河畔，更深的佛殿，燈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