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物的經典美文欣賞：尋梅

總想着在茫茫冬季，尋些令人驚喜的天公造物的美景，給清寂冷峻的季節添些新意。但是，覓來覓去卻發現，能夠在這個季節令人驚喜讚歎、流連不捨的依然是皚皚白雪。素潔的雪讓整個司空見慣的城市鄉村煥了新顏，連有些頹敗的小屋、殘垣斷壁都平添了幾分韻致。裸露參差的泥坯、嶙峋突兀的山巖都被細緻綿密的白雪精心修了稜角。沒有比被白雪覆蓋後再幹淨的天地了!

但是，我心中卻一直有個難以割捨的情結，那就是想在瓊樓玉宇中體味一下踏雪尋梅的浪漫。想看看“梅雪爭春”的動人景色，想目睹“一剪寒梅傲立雪中”的梅骨精神，想知道到底是“梅須遜雪三分白”還是“雪卻輸梅一段香”。但是，這個願望一直未能實現，因為，望梅得到佳處，賞梅得遇佳期。

聽説，嶺南一帶有梅花，但是嶺南梅花開得早，因為那裏氣候温暖，初冬時節就會綻放，而且那裏很少下雪，所以想要看“雪中寒梅”，那得多好的運氣呢。

南京的梅花是出了名的。要到南京賞梅，大概在二月中下旬，這時節又恰逢“春雨綿綿恨不休”。2012年南京的梅花節推遲的原因，便是天氣陰冷，梅花遲遲不開。除非是天氣温暖引得羣梅爭豔，梅花開放時卻又驟寒，來場好雪，那才能見到寒梅傲雪的場面，但是這樣的機率也是很小的。故此，詩人筆下的“梅雪爭春”也就空引人們浮想聯翩了。因為梅花常常是“更著風和雨”，所以也只有“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的場景頗為常見吧。

最有可能看到寒梅傲雪的地方，大概就是北京了。北京的植物園、頤和園、香山都有臘梅，雖然與南京那些梅花非是一類，不同種族，卻也有梅可賞。卧佛寺的臘梅很出名，晨鐘暮鼓中，青燈古佛伴着臘梅的清疏幽香，每每引得人們流連忘返。可是，她開的時節也在春天，如果下場春雪，再趕上花期正盛，或許能觀賞到“雪中寒梅”吧。

於是便想，我們的小城有着這麼好的雪資源，怎麼就不能引來梅花，她不是耐寒嗎?繞城尋梅，遍尋不到，便請教了在綠化處工作的好友。朋友告訴我，我們這裏的冰凍線有1米多，梅花活不了。她的根原本就在温暖的地方，而我們這裏冬季凍土就達1米多，強行移植過來，也終會南橘北枳zhǐ。哦，原來所説的寒梅傲雪，也是有温度的侷限，在越過她生命可以承受的'低温時，她一樣會香消玉殞。

我了卻了那份不切實際的心願。我們這裏有許多在這些冰土上生活得蓬勃豐茂的植物，為何總要羨慕那些遙遠的事物?無非是因為文人騷客吟詠的太多了，給我們留下了太多美好的想往。雖然有好友曾以“春至清水河東岸，梅居魚兒山前街”的春聯來抒發愛梅之意，得馨之情，但請“梅居”的願望或許真的難以實現。

十一月初，入冬的第一場雪揚揚灑灑地下了一夜。第二天，我驚喜地發現，路邊草坪中草根尚綠;金銀果、海棠果被白雪覆蓋凍在枝頭，紅豔豔的晶瑩透明如紅瑪瑙，紅白映襯十分美麗;玉屑銀硝落在明黃豔麗的刺梅殘葉上，乾淨明麗的色彩組合，更是風韻楚楚。我想起了關於黃刺梅的介紹：“黃刺梅耐寒冷和乾旱，對土壤要求不高，在貧瘠、鹼性土壤都能正常生長，它根系強大，生命力強。”原來，我們這裏是需要這樣的生命。

踏雪尋梅，其實想要尋的，是天寒地凍、萬木凋枯中的那點春意、那點暖色;想要找尋的，是生命歷程中頑強堅韌的梅之精神;是生活中美好而快樂的時刻;找到了，便不再找了罷。

吳桐

作家

吳桐——中國民協會員、河北省作協會員、張家口市民協主席。現為張家口市文聯《長城文藝》編輯。在《散文》《散文選刊》《當代人》《國家詩歌地理》《詩選刊》《民間文學》等各類報刊發表散文詩歌、小説新故事等近百萬字，有多篇散文、論文獲全國及省級獎勵，作品收入《品鑑河北·走進張家口》《綠我中華》《歲月如歌·中國當代原創精美散文集》《張家口詩羣》等各類文集。

【本文作者：吳桐。(公眾號：語夜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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