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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隨筆:單獨中的洞見

文學1.85W

我們人生的前半部分就像一個緩慢地向山上攀登的過程,迎着太陽,迎着希望。在人生的後半部分,我們開始從山上向下滑落,我們已經來到山的背面,太陽不再照耀我們,而且天色漸暗。

散文隨筆:單獨中的洞見

空間上的距離創造出幻象,彩虹在天空中出現是因為我們與它在空間上的距離。如果你想上前抓住它,它就消失不見了,但正是在它消失的地方,你又看到了遠處新的彩虹。

時間上的距離也同樣創造出幻象,希望永遠都是在未來,你必須隔着一段時間的距離才能夠看到它,它就像彩虹一樣只能在遠處被看到,但你無法真正捕捉到它。

人生就是一個反覆被希望戲弄的過程。

我們都是從沉溺於什麼當中獲得一種快樂,而不是從自身的存在中感到快樂。

在強橫和暴虐面前,人們因為恐懼而沉默。在真理和智慧面前,人們又因為自慚形愧而沉默。

如果我們的善良和仁慈不能夠感化一個人,那麼事情就很容易走向反面,那個人很可能會變得像一頭嗅到血腥味的猛獸,我們將會遭到他更加瘋狂的攻擊和撕咬。

只有一個擁有自己獨特高度的人才能夠坦然地面對自己的缺陷。

因為沒有內在的光,人們才會格外強調和重視外在的光。所以,每個人都致力於把自己弄得金光閃閃的,並且最好能夠把別人晃得頭暈眼花。

一個習慣於欺騙別人的人也會開始騙自己的,而且最後一定會把自己騙得很慘。當欺騙已經變成了一種慣性和本能,就分不清別人和自己了。

多數人在表面上還是比較謙遜的,至少他們在口頭上還是比較謙虛的。不過,他們都不露聲色地佈置着自己的展台,他們都默默地把自己的展品逐一地陳列出來。

渴望別人的承認正好反映出我們自己內在的黑暗。如果你真的是太陽,你就不至於會墮落到需要一塊隕石來證明你的光。

乞求和哀求就是兇惡的另一張臉,只有兇惡的人才肯把自己的全部尊嚴豁出去。通過哀求而得來的,這個人遲早要對那個得來的進行報復,施加暴力。

人們親近他們喜歡的東西,人們也疏遠他們尊敬的東西。

有時候,複雜的人際關係就如同一團亂麻,當你好不容易弄直了這根線,另一根線卻因此而打結。很多人一生都在梳理這團亂麻,結果什麼都沒有梳理出來,自己反而被編織進去成為一個死結。

一個人之所以在乎別人怎麼評價他,一個人之所以顧慮被別人看高或看低,那是因為他內在的高度還遠遠不夠。如果一個人已經達到了雲層之上的高度,那麼他就超越了所有的看高或看低,事實上幾乎所有的人都已經看不到他。

人們在讚美別人的時候通常都是不情願的、支支吾吾的,但譴責別人的時候就變得慷慨激昂了,所有污穢、惡毒的詞語不假思索地從他們的大嘴裏噴湧而出,就好像那些東西老早就等在起跑線上,就只等着一聲槍響了。

簡單地比喻,當人們不得不讚美別人的時候,那種情形比較像一個便祕,而他們譴責別人的時候就比較像一個腹瀉了。

很多的事情和很多的關係,在開始的時候比較像一個剪彩儀式,但結束的時候就變成了一個事故的現場,總會以一種災難性的方式來作為結束。開始的時候是舉杯,結束的時候是摔杯。

人與人之間產生誤會,然後相互解釋這些誤會,接着再去消除誤會所產生的後果。生活在一起的人們,或因為利益而關聯的人們,他們之間的主要內容就是這些了。

在酒宴上,杯光斛影的主要還不是那些酒瓶和杯子,而是眾多的面具。

在孤獨中,我們忍受自己就可以了,這總比我們在關係中要忍受很多不同的人更加輕鬆和容易。如果一個人連他自己都不能忍受,那麼他就不要再抱怨什麼了。

當一個人和別人混雜在一起,那麼他本來與自然存在之間那種天然的交融就會被阻隔,一切不再是新鮮和流動的,各種齷齪的事情很可能由此而滋生。

婚姻關係中那種扭曲的佔有慾和強烈的嫉妒心,被冠以愛的名義後便巧妙地開脱了自己的一切罪責。

婚姻是一種結構和框架,它從外在看上去似乎有一種完整,但內在多半早已經是殘磚敗瓦。在很多的婚姻中,人們以自己內在的破碎為代價換取外在的一種完整。

愛就像一個噴泉,洋溢的、流動的、充滿喜樂的。而婚姻比較像一個沼澤。

愛就像大自然的風,而婚姻比較像屋子裏的一團死氣。

愛就像一首詩,浪漫的、自由奔放的。而婚姻比較像一份電器的使用説明書,那裏面標明瞭很多條注意事項。

婚姻最大程度地把兩個人壓縮在一起,使得兩個人之間沒有距離,與此同時,又讓我們感覺到彼此之間所存在的巨大鴻溝,應該説這是一種奇觀。

婚姻是一張可以在顯微鏡下觀看人性大全的門票,但票價是昂貴的。

婚姻有着自己的一套公理和邏輯。一般意義上的公正、正義、真理和智慧都統統被拋出了窗外。

真正的家應該是一個人可以完全放鬆和安逸在其中的一個空間。從這個意義上説幾乎沒有人有自己真正的家。

高雅的事物在這個世界上很難傳播,因為它在人羣中沒有基矗而粗俗的東西卻傳導性能極佳,它們幾乎是超導的。

單個人的自戀在其他人眼裏是一件羞恥的事,但集體、團隊和種族的自戀就反而是一種榮譽了。

那些庸俗的社交聚會並不會比一個公共浴池好多少,至少那個氣味是相似的,只不過人們沒有脱掉衣服就直接在那裏洗了。

人們追求共鳴,即使是那些很低層次的共鳴。因為透過共鳴,首先他們確認了自己,其次他們又從自我的擴張中感覺到一種力量。

從低級的共鳴中產生的響應是巨大的,那幾乎是轟鳴。高級的共鳴卻只發出很小的聲音,甚至只是一片寂靜。

每當一個社會變得浮躁和狂熱,膚淺平庸的東西就會廣受人們追捧。狂風大作的時候,垃圾就趁機飛上了天。

落伍的東西被自己的時代淘汰,超前的事物淘汰自己的時代。

為了顧及自己的面子,人們常常非常勉強地在那裏硬撐,直到把面子徹底撐破為止。

愛看熱鬧,這是平庸之輩最顯著的一個共同特點,就像一個什麼協會的會員共同佩帶的胸章一樣。只要周圍發生一點什麼事情,這些人無需任何號令和通知就能聚到一塊兒。

如果一個人得到了一個外表美麗的事物,當他打開後發現裏面只是磚頭瓦塊而已,不過,如果緊接着沒有蠍子、蜈蚣和蜘蛛從裏面爬出來,那麼他就已經足夠的幸運了。

美麗的風景只能夠在遠處靜靜地欣賞,但如果你走進去,原來那種整體的美將會消失,你看到的只是一些碎片。這個世界大部分的事物都與此類似。

沒有比親眼看到動物交媾的場面更讓我們感到羞愧的了。因為從它們身上,我們看到了自己,一個被醜化了的自己。

世人普遍把堆積東西當作了一種成就,他們把從這個世界上得來的東西堆成了一座山,堆得越高就越有成就。然後他們就可以得意地坐鎮山頂,插上勝利的旗幟並且向眾人吶喊:看那,我在這兒哪!

人喜歡讓別人看看他擁有些什麼,這樣他的生命就變成了一個櫥窗展示。人也喜歡讓別人知道他有什麼樣的能耐,這樣他的生活又變成了一場馬戲表演。

無論當初多麼純粹和美好的事物,只要功利和虛榮躡手躡腳地潛入其中,那個事物很快就會變得污穢不堪、臭氣熏天。

一個惡,它最好的命運就是有朝一日被正義堵住去路。不過,通常在這之前,這個惡就已經被一個更大的惡所宰殺。

時尚總是與平庸、物慾和虛榮這三個要素密切相關,簡言之,時尚就是平庸的物慾所表現出來的一種虛榮心。

時尚本質上就是對粗俗鄙陋的東西所做的永無休止的整容手術,以便於人們可以體面高雅地享受粗俗。這真是妙不可言。

希望和未來是頭腦釀出來的美酒,它麻醉你,好讓你現在的痛苦能夠被忍受過去。

生命的主幹道直通死亡。我們一路上建造出宮殿、舞台、假山和盆景,有了這些屏障,我們就可以在這條主幹道上拐彎抹角地向前挪動,就像接近敵人的陣地那樣。

如果把人的一生高度濃縮,那麼我們的整個生命就像是一起高空墜落事件。人剛一出生就已經從高空向下墜落,下面是死亡這塊巨大的沼澤地,在這稍縱即逝的掉落過程中,大多數人都力圖在空中做出各種複雜和高難度的動作,以博取他人的喝彩和歡呼。

愛有時候更像是微風拂面的那種感覺,清新、自然和全然的開放性。

愛絕對需要以一個人純真至善的品性為基矗善是常態和靜態,愛是動態和顯現,愛其實就是善良和善意的表達。如果把善比作海洋,那麼愛就是海面湧起的波浪。

自由是生命的最高尊嚴,自由的價值比愛來得更高。所以,以犧牲自己的自由去獲得愛是不值得的,那個被犧牲掉的自由遲早會報復,那個被犧牲掉的自由遲早會以恨的面目出現。

單獨就像茶的清香,它使人清醒。愛就像濃香的酒,它使人陶醉。

單獨的一個明顯好處是它完全避免了窩裏斗的狼狽不堪,僅僅因為這一點,它就價值不菲。

一個不曾好好地孤獨過的人,不會變得深刻。

低處是那麼的擁擠,雖然有一種暖烘烘的甜蜜。高處是那麼的空曠,讓人神清氣爽,雖然時而會感到一絲涼意。不過,最極致的`風景從來都在高處。

如果一個人能夠領悟單獨的美,他也會明白距離的美。

單獨是一個人自由、尊嚴和神性的全部領地。

每個天才都以他創造出來的偉大作品拷問自己的時代,但得到的迴應通常都是長期的沉默。

科學掌管物質,道德宗教管轄意欲,而藝術即不歸屬於科學,也不歸道德宗教統管。其實藝術是神的嫡系,藝術直接歸神掌管。

藝術是超越於意欲之上的,而且越是純粹和高雅的藝術就越是高高地盤恆在意欲世界的上方。因為藝術超越了意欲,藝術也就超越了道德。

那些很嚴肅的道德家,幾乎都是沒有半點藝術素養的。

音樂的流動就像河流的流動一樣,藴含着生命力、美感和喜悦。

競爭或許有它自己的樂趣,但是唯有從所有的競爭當中抽身而出才會有真正的喜樂。靜靜的坐在路邊,看着競爭的大部隊從你身邊呼嘯而去,就像注視着一條河流從你身邊流過,那也是一道不錯的風景。

時間經常會犯老花眼或遠視眼的毛病,它常常看不清近處的東西,卻看得清遠處的事物,而且越遠處的東西就看得越清楚。不過就長期而言,其他東西都可能會出錯,只有時間是不會錯的。時間就像一條公正的河流,不管一個東西最終被它沉沒還是被它托起,都是對那個事物本身最公正的審判。

錯誤的東西只有藉着相互的重疊和踐踏才得以短暫地冒出水面,因為它們自身沒有浮力。相反,真理卻常常被錯誤的東西長時間地壓在身下,但是時間的河流或急或緩,終有一天將這種結構沖垮,於是真理藉着自己的浮力浮上水面。

真理一旦浮上水面就永遠在水面上了,那些一直企圖壓制它的力量再也無法觸及到它。

適度的驕傲是天才的特權。在眾多的矮房子面前,一棟高聳的大廈只要略微點頭示意就可以了,如果要求它彎下腰來鞠躬,那就太過分了。

整個歷史就像是一個病人的病歷,它記錄了人性中的貪婪、殘暴和瘋狂,以及這些人性特質爆發出來後所產生的種種後果。

正如火山、洪水和泥石流會侵蝕地形地貌,同樣地,像憤怒、憎恨、貪慾和嫉妒等等這些強烈而狂暴的情緒也會在一個人的臉上逐漸刻下經久不退的印痕。

如果兩個漣漪在池塘相遇,那麼就產生了干擾和紊亂,它們原來各自的清晰波紋將不復存在。同樣地,關係的一個弊端是它阻礙了一個人對於自己的認識,關係製造出來的煙霧模糊了一切,使得我們弄不清哪些東西是自己產生出來的,哪些是別人的,一切都變得糾纏不清。

關係的本質就是不清不楚,即使耗費你的一生,你也不可能弄清楚它,最後你的整個生命都將消失在它的渾濁中。

正如地質斷層是地震、火山和海嘯等自然災害頻發的地域,同樣地,關係是人們痛苦、不幸和災禍的滋生之地。如果一個人把自己的幸福寄託在與他人的感情和關係上,那麼這就如同他把自己的房子建造在地質斷層上。

在單獨當中,一個人可以垂直地向上成長,就像一根竹子那樣筆直地向上生長,伸向天空和太陽。在關係中,人們就像纏繞在一起的藤類,很難長高。

如果要完全看清一個層面的東西,隔開一定的距離也許還不夠,甚至必須要錯開到另一個層面上。然後,這兩個層面就猶如兩塊不同的鏡片,可以起到放大和顯微的作用,於是一切都盡覽無遺。

人生就像一個上山和下山的過程,能夠在山頂上逗留和眺望的時間非常短暫。

成功帶來的往往是更大的空虛。

當很多個沒有找到自己方向和道路的人聚集在一起,就產生了羣眾。

羣眾有寬,也有粗,但寬和粗都不足以達成高。

人們常常在山腳下談論山頂的高度。

一個人外表的美是很膚淺的現象,但如果你陷進去,那麼它就不再是膚淺的。那時,你會同時知道它的膚淺和它的深度。

人們活着,像不會死去那樣活着。人們死去,像不曾活過那樣死去。

單獨的浪漫,浩瀚而深邃,那是一個人與整個存在之間的浪漫。

在關係的温暖中,一個人將會迷失。孤獨是淒冷的,但正是在這個淒冷中,一個人的靈魂將會結晶,從而找到他自己。

一個能夠單獨的人,也經常能夠在單獨中笑,這就是他能夠單獨的一個原因。

如果一個人有精明的頭腦,他就很難有清明的心靈。

洞察力和敏感度來自於內在的清晰,而麻木遲鈍則是內在混亂的產物。

人越是不瞭解自己,他對外面的世界就越是有好奇心。好奇心是一種逃避,它是我們對自己本質無知的最大逃避。

智慧的火焰熄滅後,殘留下知識的灰燼。

來到高處並不能讓我們獲得什麼,因為越是高處就越是什麼都沒有,但它卻能讓我們更好地看清楚低處都有些什麼。

只有當你停下來的時候,你才是你自己,其他的時候都不是。人們因為尋找東西而弄丟了自己。

讓一切變得簡單是多麼困難,讓一切變得困難是多麼簡單。

所有真正的美都帶着一點憂傷的品質。

一隻被關在籠子裏的小鳥,它一定會經常想念天空的自由。兩隻一起被關進籠子裏的小鳥,不久它們就忘掉了天空。

智慧總是目不轉睛的注視着整體,慾望的眼睛卻不停地在局部上掃描。

一個把自己攤平在水平面上的人,他將失去垂直面上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