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音抒情散文

天氣還是微涼的，未曾見到傳説中漫山紅豔豔的杜鵑花，空曠的山野間，有風陣陣拂過，帶起清晨好聞的氣息。拾階而上，青石鋪就的蜿蜿蜒蜒的小路，時而平緩，時而陡峭，穿草木，越溪澗，便一路引領着一顆凡心，向着不可預知的頂峯緩緩而去。

那裏有座亭，那裏有座塔。

那裏，有佛音。

我想，香火瀰漫的寺院，便該是座落在這樣一座山谷間的。

百年古樹鬱鬱葱葱，清澗飛泉泠泠環繞，清晨，撞鐘的僧人積蓄了心力，奉着杵撞去，宏遠鐘聲使竹林颯颯，紅塵落芳。傍晚，月落烏啼，敲擊木魚的清越響聲，穿過懸泉飛瀑，直抵冥冥大千繁華，冷月如霜。該是，還有坐着錦緞軟轎眉目秀麗的名媛嬌女，素手執過木籤，姻緣盡在其中，紅暈飛上雙頰；或許，還有那一席青袍目光清遠的年輕僧人，卻以道破人世浮華，裊裊香火瀰漫，他，手執經卷，便看到了心中的佛。

我甚至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便一腳踏入了這香火雲集的聖地，用金漆雕琢的牌匾，在一瞬間恍惚了我的眼睛。

光明寺。

我不懂佛法，不念佛經，甚至不曾有過信仰。

我去過許多寺院，許多廟宇，看過許多佛像，觀過許多經卷，卻不認得一尊佛。

一如既往的香火瀰漫，一如既往的梵音裊裊，一如既往的香客憧憧，碩大的香爐上點着束束高香，聽別人説過，奉了香，佛便能聽到你的心願，拜了佛，佛便會庇護於你。

我佇立於此，脣邊帶着笑意，仰頭看着佛，佛，也看着我。

我在想什麼呢。

我不知道。

只是很靜很靜，佛坐在寶殿之內，桌前供奉着瓜果香火，無數人在虔誠叩拜。

我站在殿外的院落裏，陽光普照在我的額頭，因上山的緣故腿已經酸澀，無數人從我身邊走過。

我含笑，望着佛。

佛，慈祥和善的`面龐上，也帶着幾分親近的笑意，佛，可認得我？

彷彿是過了許久許久，也或許只是一瞬的對視，聽到耳邊一個慈愛蒼老的聲音：

“姑娘，去拜拜吧，佛會保佑你。”

是一位身穿青袍年老的僧人，我恍惚回首，才詫異地發覺，眼角，竟含了淚水。

怎會落淚了呢？記得在大佛寺，磬音籠罩了心懷，也是這樣不自覺的在佛前落下了眼淚，只覺得彷彿有很多事在一瞬間湧來，悲喜交加，前世今生的記憶便這樣淋漓盡致地一一鋪展開來，澆灌着這可迷惘的心，又彷彿，什麼也未曾想過，空蕩蕩的腦海中，只是難得的安謐靜好，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在這裏，罪惡將受到懲罰，善良氤氲出了千葉蓮花。

是我做錯了什麼，兀自懺悔，還是隻被我佛慈悲所感動？

《無量壽經》上有説：若有眾生得聞佛聲。慈心清淨。踴躍歡喜。衣毛為起或淚出者。皆由前世曾作佛道，故非凡人。

是前生曾久供諸佛或為之隨從曾學過佛，猶如久別重逢的親人那樣，激動落淚嗎？或是前世塵緣未盡，故今生來了卻塵埃執念，當聽到佛聲或看到佛像時，便可感到佛的召喚之音，向善本性自然流露，因而不自覺得悄然落下淚來。

我只是微笑着，緩緩搖頭，又深深地凝眸注視了一眼佛，回身離去。

我不知佛是什麼，但卻不願用污濁的票子買來香火去扣頭供奉。

佛陀，是為知者、覺者，離於外相，求證真心，佛，便在心中。

出了寺院許久，心中仍舊不能平靜，胸腔即是憋悶，彷彿剛剛大哭了一場，我詢問同行者方才可有感觸，皆道未曾有過。

上山的路依舊在緩緩攀延，轉過身去，我能看到，光明寺漸漸隱於葱葱隆隆的山坳之間，唯有香火，依舊飄渺攀升。

有人笑我，你這是要皈依佛門不成，定是平常寫東西寫多了，神經太敏感。

我不語，只有自己知道，我依舊是那個沒有信仰，不認得佛，每日在芸芸眾生中艱難爬行的人。有自己的小悲傷，有自己的小快樂。只是，每個夜深人靜夜晚，月光如水澄澈，佛音，我曾聽到，他告訴我，做個善良的人。

莫要，迷失了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