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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飛機優美散文隨筆

文學1.61W

看着那雪白的機身上開出的粉色花朵,每一朵上面都寫着一個love時,她淚流滿面,拔足狂奔。這一次,她不會再讓幸福從身邊輕易溜走!她要在清透湛藍的天空下,跟他一起放飛每一隻寫滿愛的紙飛機。

紙飛機優美散文隨筆

——題記

他看見她的時候,她正在專心致志地望着天空,那裏,有一架小小的紙飛機,在澄澈晴朗的空中,穩穩地飛着。然後,俯衝下來,一頭撞進草叢。

她身邊的草叢裏,散落着一地紙飛機。雪白的機身,帶着淺淺的粉藍色花朵。是那種女孩子最喜歡也是最浪漫的顏色。

他抬頭看她,一襲微藍的及膝棉布裙,纖弱的腿部線條顯得過分柔美。眉眼清純,乾淨,齊腰的黑髮如瀑瀉落,凸顯出不盈一握的細一腰。側面看去,有些瘦弱,楚楚可憐的樣子,正面帶微笑地收拾着那些跌落的紙飛機。

一方清麗脱塵的天空,一大片綠茵如織的草地,一地雪色的紙飛機,一襲微藍的棉布裙,一個眉眼乾淨的女孩子,一簾輕悄而過的風語,如一幅淺淺勾勒的水粉畫,就這樣闖入他的視線。

柔潤的陽光靜靜鋪陳在她身上,風中似乎有淡淡的微香。他撿起落在他腳邊的一隻,慢慢地走到她面前,蹲下一身,幫她收撿。

她看他一眼,沒有出聲,只是默默地接過他手裏的紙飛機,放進一個淺藍色的紙盒。然後,對着他展顏一笑,抱着盒子飄然而去。

回到宿舍,她把紙飛機全部倒進一個大箱子。那裏,靜靜躺着成千上萬只摺好又放飛過的紙飛機。一律是雪白的機身,粉藍的花朵,小巧又精緻。

她定定地看着,眼淚忽然就滴落下來,一顆顆跌進那些粉藍的花朵,如一陣微雨,氤氲了素色的紙箋。那張清瘦俊朗的面容便在這水湄裏,翩然來臨,一如既往地伸出手,摸一摸她的頭,她便仰臉看他,淺笑盈盈。

可是抬起頭,他去了哪裏?她的心痛得無以復加。紙飛機靜靜地躺着,每一隻上面似乎都留存有他温潤的氣息。想起他修長的手指靈巧地翻飛,一隻只精緻輕一盈的紙飛機便立在他的掌心,如一隻只展翅欲飛的蝶兒,微微翕動。

她曾經計算過時間,一分鐘內他居然能疊二十隻紙飛機,且每一隻都那麼漂亮,那麼精巧,放飛時,都能穩穩地在她頭上盤旋數圈,載着如雪的陽光,掠過草坪,最後回到她的腳邊。

為此,她曾經跳着叫着歡呼着,孩童般地在機頭呵一口氣,一隻接一隻不停地將那些雪白的精靈拋向空中,然後微笑着,看那些小小的美麗的身影帶着淡淡的清香,在湛藍的麗日裏飛行。

而他,一隻一隻不停地疊,微笑着,一句話也不説,只是温和一寵一溺地看着她一個人忘乎所以的嬉鬧。看那如瀑的黑髮跟着她旋轉,翩飛,光潔如玉的面容透着恬 靜和美好。看她眉眼那麼清澈,眸子如一汪深潭,撲閃的睫一毛一如一排細密的流蘇,那麼柔軟,那麼幹淨,令他不由自主地覺出心疼,不由自主地擁她入懷。習慣性地 摸一摸她的頭,將臉深深地埋一進散發着淺香的發一絲裏,模糊不清地絮絮低語……

半晌,她收回思緒,自嘲地搖搖頭,細心地將紙箱放在牀底下。然後,穿過濃蔭的小徑,向圖書館走去。細碎的陽光從樹影間灑落,在她身上輕柔地曳動成一幅流動的風景。

他倚在一棵樹上,歪着頭琢磨着手中那一架精巧雋秀的紙飛機,把一玩良久,疊好,放進口袋,準備起身離去。抬眼的剎那,看見她正朝他走來。彷彿斜格子般的畫面,温婉寧靜地朝向他。

他的心裏,似乎有根弦,在微微撥動,竟讓他頃刻之間有些手無足措起來。

她經過他的'時候,卻沒有任何表情,如一陣微風,帶着淺香,漸行漸遠。他愣了一下,追了上去。然後微微漲紅着臉,將那隻紙飛機遞到她眼前,友好地笑笑,卻沒有出聲。

她終於抬眼看他,有倏忽的錯愕,但瞬間就恢復了平靜。至少,她認出了他。但那又怎麼樣呢?她的眼裏已看不到任何人,所以她只是安靜地展顏一笑,卻沒有接。仍舊向着圖書館的方向走去。

看着她細瘦的倩影漸漸迂迴在小徑裏,他的心突然有些空。如果剛才沒看錯,她的眼睛微紅,似乎才哭過。那麼,如她一般空靈柔美的女孩兒,到底是什麼事令她不開心呢?

擺擺頭,他甩掉自己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徑直去藝術樓。他剛轉學來此一個星期,對學校的人和環境都不是太熟悉,比如剛才那個女孩兒,如果知道她的名字,那麼他就會跟她聊上幾句。可惜,他轉來轉去,最後還是轉到了圖書館。

圖書館週圍林木幽深,古樸中透出濃濃的書香氣。尤其是那兩扇雕漆的木門,有些神祕,有些蒼老,似乎在向他發出某種指令和邀請。他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就那樣極其安靜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張臉半隱在黑髮裏,認真地翻看着,偶爾做下筆記。粉藍色的封面,雪白的紙張上面開滿細碎的藍朵,正是那些紙飛機的材料。

他開始微笑,自信浮上嘴角。是誰説過,如果兩個人一天之中見面三次以上,就證明他們之間很有緣分。那麼,才一個上午,居然奇蹟般地遇見她三次,是不是隱示着什麼?

他饒有興致地隨手拿了本書,走到她對面,坐下。她根本沒有抬眼,心無旁騖。他有些無趣。卻見她看的是一本關於油畫的書。也就是説,她是美術系的學生。不怪得連本子都那麼漂亮,他暗暗地笑了。就算現在不知道她的名字,回去一問,可不就清楚了麼!

她知道有人在看她,但她不想抬頭,她討厭那些自作聰明和自作多情的傢伙,比如眼前的這個,居然跟到圖書館來,會不會太無聊了些?等等,全校是人都知道她的性情孤傲冷漠,除了幾個特別要好的朋友,幾乎沒有人敢在她面前碰釘子。那麼,他,難道不知道這些?

且不去管他,馬上要進行測驗,還是先做好自己的事情。她一筆一畫在紙上寫着,字體俊秀飄逸。

他看得心動,忍不住拿過本子,認真翻看欣賞起來。

她惱怒,卻不動聲色,幾乎是搶過本子,和上書,抱着走出去。留下他尷尬而無奈的眼神。

破天荒地,他跟室友們打聽她的情況,代價是那把跟隨他多年的吉他和一頓晚餐。從他們那裏,他終於知道了關於她的故事:兩個青梅竹馬的少男少女,一樣的 家世,一樣的優秀,一樣的對繪畫情有獨鍾,然後,雙雙考上了藝術學院的美術系。典型的金童玉女,羨煞人的純美戀情。只是,大二那年,那個男孩去野外寫生的 時候,遭遇車禍不幸。從此,她便將自己完全封閉,眼裏容不下任何人。從此,每個晴天麗日的時候,她都會去那片草坪,放飛一地雪白的紙飛機。從此,她幾乎不 跟任何人接觸或説話。從此,她成了藝術學院一道最悽美最孤獨的風景。

不是沒有人試着去走近她。她的學業那麼出類拔萃,又那麼漂亮,那麼文靜,家世又那麼好。然而,所有人都在她的沉默面前止步,所有人都在她逝去的往事裏 找不回自己,於是,紛紛退卻;於是,她仍然固守着自己心底那個遙不可及的城堡,絕不肯為誰打開一扇窗,容納別人的眼光或是身影。

他聽得極其認真,聽得眼底泛潮,聽得心像被什麼東西狠狠地剜了一下。然後,像跟誰賭氣似的,沉默着,把自己灌醉。

他開始學着疊紙飛機。其實小時候男一女孩子都喜歡玩這種遊戲,他也不例外,稍微複習一下,便能很嫻熟地疊出一隻同樣精緻漂亮的紙飛機了。

接下來是訓練自己的速度。他是學鋼琴的,手指修長白皙,柔韌靈巧。很快他可以在一分鐘內疊出一大堆。室友們在嘲笑他的同時,也為他的堅決和執着而深受感動。

兩週之後,一個室友玩笑着從他疊滿飛機的桌上,取出來數數,立刻驚叫起來:“30!”是麼?那麼已經超出了那個能疊20只飛機的男孩了,他心裏莫名地 欣喜起來。彷彿看見她,正將他疊的紙飛機一隻接一隻拋向空中,彼時,碧空如洗,風輕柔搖曳,微藍的裙子在風中翩袂,臉上滿是淺淺的笑意。

又是一個豔陽天。久雨初晴,陽光並不刺眼。她從牀底拖出紙箱,用一個淺藍色的紙盒裝一堆雪白的紙飛機,閃身出門,就把自己置身於微潤的空氣中了。

深呼吸,抬頭。清透湛藍的天空,流雲在靜靜卷舒。一兩隻雀鳥,低低鳴唱着,從頭上一掠而過。熟悉的天空,熟悉的草坪,熟悉的氣息下疊好的紙飛機,若是他在,該有多好!她高高地仰頭,生怕一不小心眼淚就會跌落塵埃。

他遠遠地看她。看她痴痴地抬頭凝望,半晌不動。他知道,此刻她正陷在自己的故事裏,出不來。低頭看着自己手中滿滿一盒子的紙飛機,全部是雪白的機身,卻是粉色的花朵。他想讓她的心裏多一點暖意,想讓她心裏多一份色彩和關懷。那麼,她呢?

他慢慢地走近,高大的身形在她的臉上落下陰影。她回過神來,眼底的那份泫然欲涕令他幾欲把持不住。他竟然心慌起來,有些侷促地把盒子遞到她面前。

她看到了他,當然也看到了靜靜躺在盒裏的紙飛機,那麼多,那麼清雅,那麼精巧,那麼漂亮,雪白的素箋上開滿了細碎的粉色花朵,看上去竟有一絲暖意如蝶翅般劃過六月的天空。

而他,高大頎長的身影朝向她,明朗俊挺的面容裏含一着些許不自然的笑。眼神是真誠的,帶着滿滿的期待。略帶唐突卻並不惹人討厭,一件水磨藍的棉體恤讓人覺出儒雅和乾淨。

打量着他,她的心底有一剎那的恍惚,似乎隱得很深的某個場景突然就開始重演,似乎那個熟悉的面容瞬間就立定在自己眼前。是麼?是真的麼?

她搖搖頭,失望的感覺升起,她竟然有一些失望?那麼,那一盒粉色花朵的紙飛機,終究還是不能進駐自己的心底。因為,那裏已被粉藍色填滿,容不下其他任何東西。

她依舊不發一言,依舊淺淺對他展顏一笑,依舊把自己投入到孤獨的背影中,依舊打開自己粉藍色的紙盒,開始一隻接一隻地拋向空中,那麼專注而醉心地看着它們小小的身影起飛,旋繞,墜一落……

他咬咬牙,放下盒子,默然退去。

他還是每天疊,不管她接不接受,不管她在不在意。他固執而堅決地疊着粉色花朵的紙飛機,像完成某個莊重的儀式,就那樣一隻又一隻。每疊至一千隻,他會用盒子裝好,託人送給她,從不問結果。

她每隔幾天就會收到一個盒子,同樣的包裝,同樣的規格。她知道那裏面該是什麼,但是她不想打開。她怕一打開,自己的紙飛機就會失去原有的顏色。她怎麼 能不知道他疊那麼多紙飛機是做什麼!她只是害怕,害怕自己沒有能力去承受生命中那些記憶之外的温情。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一隻在空中輾轉飄零的紙飛 機,最終狠狠地墜一落。

她保持着自己的矜持和冷淡,他保持着自己的熱情和沉默。日子在不鹹不淡中,波瀾不驚地走過。對於這段戀情,許多人私下都在歎息,也報以同情或祝福。

終於要分別了,一年的時光原來如此短暫,卻又如此漫長。她的牀下,已經放了五個大箱子,滿滿的都是他疊好的紙飛機。他已經疊成了一種習慣,彷彿與生俱來的一種情愫,註定要為她而糾結和遺憾。

畢業晚會上,大家盡情地哭鬧嬉笑,互道珍重和離愁。她和他,彼此望住,默默地沒有言語。時間彷彿就此定住,頃刻之間,那無數只粉藍粉一紅的紙飛機,就在彼此眼前漫舞。

她起身,離開。

他深深地坐在沙發裏,深深地看着她離去的身影:一襲微藍的及膝棉布裙,一頭如瀑垂落的黑髮,一份平靜如水的表情,一個冷淡落寞的背影,如一幅微雨落花的水粉畫,深深地勾勒在他的心底。他知道,他永遠都會珍藏着這幅畫,無怨,亦無悔。

對着這五個大箱子,她有些為難。是留下還是丟棄,她在心裏快速地權衡着。幫忙收拾行李的表姐見她遊一移不定,刮刮她的鼻子:“是什麼東西如此寶貝捏?”她笑笑,不語。

表姐禁不住好奇,打開箱子,瞬間為那滿箱的粉色花朵驚歎狂呼不已。然後一陣猛翻,一陣讚歎,一陣自言自語。

她無聲地笑了。隨手取過一隻,若有所思地把一玩起來。

精緻小巧的機身,雪白雪白,是那種清透不帶飄塵的雪色,細細碎碎地開滿了粉色的花朵。素雅,淺淡,柔和,温暖。他該是去哪裏找的這些漂亮雅靜的紙質? 該是花了多少時間和精力,該是用了多麼大的勇氣和毅力,在她一次次的沉默和婉拒之後,仍然堅持為她疊了整整五箱紙飛機?她慢慢地回想着,眼睛有些濕潤了。

“哈,你看!”表姐一驚一乍地,拿過一隻紙飛機。已經拆開的機翼上,赫然寫着一個小小的“love”!她趕緊打開,快速地拆,快速地瀏覽。隨着每一次的拆閲,她的心就會多一份感動和疼痛:原來每一隻紙飛機疊好的機翼裏,都藏着一個小小的love!

她如遭點擊,淚流滿面,所有的堅持和固守瞬間塌陷,所有的記憶湖水般襲來,她幾乎要尖一叫失聲!此刻她才明白,原來每一隻紙飛機疊放的,每一隻紙盒裏盛 滿的,都是他至始至終不變的愛呀!可是,她從來不曾打開過他的愛!她那麼強硬地包裹一着自己,那麼寞默地無視他的存在,那麼輕而易舉地就擊碎了他深藏的愛 意,那麼孤傲地就與一份温暖和情緣擦肩而過。

她拔足奔出去,逡巡每一個經過她身邊的人。

校園裏來來往往的人都拖着行李,大包小包地,或疾或緩,或靜立一隅,或揮淚話別。可是那麼多人,唯獨沒有他。他去了哪裏?難道這麼快就走了?難道真的就要與之失之交臂?

她內心焦急而惶惑起來,卻始終沒見到他。也許,註定與他無緣;也許,註定她要固守傷痛;也許,這是對她的懲戒?她放慢了腳步,淚眼朦朧中,步履有些踉蹌和沉重。

不知不覺間,竟然走到了那片熟悉的草坪。抬頭,便看見滿地的紙飛機,靜靜地躺在草叢裏。綠的耀目,白的清心,粉的温情。而他,正坐在草地上,不停地疊,不停地放飛。每一隻都穩穩地在他頭頂盤旋數圈,像潔白羽一毛一的天使,在他的身邊緩緩降落。

漾出如釋負重的淺淺的笑意,她帶着淚向他走近。小小的纖弱的身影落入他的眼簾,那麼熟悉,那麼輕一盈,那麼靈動,又那麼婉約。

一個會心地笑容自他的脣邊升起。起身,捧住那張乾淨清純的臉,輕輕地地拂去她滿臉的淚痕,輕輕地,擁她入懷。

那些粉色的花朵,在綠茵如織的草叢裏,在素色晶瑩的雪色裏,靜靜綻放。彼時,風正輕柔,天空水洗般清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