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隨筆温情的月亮

月兒慢慢地飄起來了，又大又圓又亮；寧靜的小山村鬧起來了，一時間漲滿孩子們的歡潮。

母親早已在小院的空地上放一張小圓桌，又細心地將那月亮一般圓、月亮一般大的月餅分而為四，然後轉過身催着我們：亮亮、云云快出來，今晚的月亮比前幾天又圓了……

這是多年來常常再現的情景了。每逢八月十五，母親便要這般忙碌。她那早先烏雲似的秀髮裏，分明已在跳動着雪亮的草芽兒。而月光下她的微笑，卻一年更比一年絢爛：兒女們都已長大成人了，並且各自有了好的前程；那原來一到天下雨就使她忙壞而無奈的小草房，如今已換成磚瓦結構的'大房子了。她舒心起來，又開始憧憬着，月兒飄啊飄啊，飄得更圓更大更亮……

今年的月亮遲到了，八點九點仍不見露面。父親緩慢地在院中擺好小桌子，很笨拙地仍將那圓餅分而為四，怔怔地望一望天。妹妹也呆了好大一陣才從屋裏走出來，喃喃地説：“等一會兒吧，月亮還沒有上來。”於是我們便在默默地等啊等啊，月亮仍舊沒有上來。結果我們三個人相互對視了一會，誰也沒再去嘗那絲絲紅綠、淡淡香甜的圓餅兒。

那圓圓的温柔的月亮，夏天的晚上，我還倚在黃山風景區的一幢大樓的欄杆上靜靜地望着她。月光如瀉，傾灑滿身的是細膩的温柔之情。此刻，我耳畔又彷彿迴響着艱難歲月母親在小院裏對月紡紗吱吱的聲響，還有那紡車聲中吳剛醉酒、嫦娥奔月的優美的神話。驀然回首，Z和我一樣地望着月亮：你喜歡月亮嗎？我默默地點點頭。末了，我情不自禁地嘟啷着：哎呀，多像媽媽，多想媽媽，喜歡媽媽那樣的人……

媽媽是在一個很圓很圓的月亮的晚上走的，至今仍然沒有回來。那時我正沉浸在都市喧鬧的夜晚裏。前幾天，望着藍藍的海里漂盪的小船，我就想：媽媽虔誠地愛着月亮，為什麼沒等我和妹妹回來就什麼也沒帶匆匆地走了？媽媽是漁家的女兒，喜歡漲滿風帆的小船，漂啊飄啊，搖啊搖啊，等過了十三、十四，月圓的時候就會回來的。她一定會再像以往那樣摟抱着我們，親呢着：媽媽不對，媽媽不好，臨走也沒和你們打一聲招呼。而我們惟有肅立在無邊無際的大海的這一邊，永久地等着那一片虛空，想着：空中那隻小船不知飄到什麼地方去了，許是沉入那一片藍藍的海里去了吧？

月亮又大又圓又亮。

媽媽是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