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樹之下,則氣候不齊作文

一

老老俞最大的愛好有兩個，一個是打麻將，另外一個是打麻將不輸錢。在一次老老俞在小區麻將館瘋狂拋金後，他就被凍結了經濟來源，和我一樣，成了每天只有二十塊零用錢的窮人。

但是二十塊，買包煙都不夠。老老俞琢磨着，然後把主意打到了和他一樣窮困潦倒的我身上。與此同時，我也瞄上了他手上那二十。於是不謀而合，開始爭奪總價四十塊的冠軍獎金。

“來，就下象棋，我讓你車馬炮各一個”

“再讓對象？”

“……行”

“要不再讓個車？”

“……”

老老俞沒説話，掏了十塊錢放在桌子上，讓我不得不羞愧的低下了頭，把錢揣到自己包裏。

二

據傳言院子裏的那棵桃樹是我出生前後種下的。老老俞聽聞江湖道士的五行缺水一説，本想挖一水塘。但人道士還是比較有良心，想着不能冒着被板磚掀了蓋的風險讓人浪費錢，於是和老老俞一合計，木能反哺水，於是就決定種棵桃樹。

壯年的老老俞扛着鐵鏟，摟着樹苗，吭哧吭哧種了一下午，過了倆天，死了。

於是老老俞惱羞成怒，又買了一棵丟土裏埋了，沒想到反而還活了。這更堅定了 他教唆我爸對我進行放養式的教育。如果我是那棵樹，估計已經歪成一個拱門了。

後來他很喜歡坐在樹下，搖着蒲扇，一杯清茶，像是樹下與院裏是兩個世界一般。

再後來，躺椅上佈滿灰塵，幾個木椅隨意擺放在院子的'角落，瀰漫着失去主人的孤獨。

三

從林場口出來，車載着老老俞存在於世間的痕跡，向着景雲山駛去。

我想，這副象棋他是十分想要的吧

麻將就不給他送去了，反正他都能找到莊家一起打

我又想了想，把那獎金放在了象棋盒裏

我認輸了，你還是回來吧

可這次，再也不會有迴應了。

四

我有時候會到山上坐坐，陪他説説話。有時候會回院子裏擦淨搖椅上的灰，坐在上面，搖晃着蒲扇，像是過去老老俞所喜歡的一樣。好像在樹下，氣候是有些不一樣。

一種不可言明的感覺湧上心頭，我似乎透過了一層薄膜，感受到了老老俞的存在。他似乎仍然在注視着我，用雙手撐起一片屏障，抵禦着寒風的侵襲。

只是物是人非，欲語淚先流。

五

從出生到現在，從一歲到三歲，從三歲到六歲，從六歲到十三歲，從十三歲到十六歲，從十六歲到十八歲。

掐指一算，不多不少，正好十八年。

十八年裏，我失去了老老俞，失去了友誼，失去了自信，失去了我曾最珍貴的東西。可我也遇到了那麼多令人喜悦的朋友們。在這些時間中，不管是哪一個故事，哪一份記憶，都是珍貴的，都是值得珍惜的。

時間像是林中的鹿，才追了幾步，就已消失無蹤。

而十八年前的樹苗，今已亭亭如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