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迹_1000字
看着眼前淅沥的小雨,冷风如跗骨之蛆,蚕食着我的心。我的记忆,暴露在寒冷中,越加清晰,而凌厉。
那天也是这样冷的冬日的清晨,我和同学约好去图书馆借书。我向来是怕冷的,所以穿了四五层,裹上围巾戴上手套,才敢瑟缩着走出门。下了楼才发现忘了戴口罩,可是又懒得再上楼去,只好尽量低着头往前走,一边抱怨着妈的不提醒。
将大半个脸埋在围巾里,眼角的余光里是浸在霜水中的石板,还有灰白色的栏杆。倒还不至于下雪,这毕竟是南方。一边庆幸,一边又打了个寒颤。
“……给点……”我的衣服被什么东西拽住了,我只好停下来,因为包裹得严严实实,所以不得不转过去看是谁。刚转身就是一阵冷风,刺激得我忍不住‘嘶’的地倒吸一口冷气,眉头已经皱起来了。
“给……给点吧……”那声音又开始响了,我艰难地低下头,才看见一个小孩。他只穿着一件单衣,灰白色的,还有几处焦黄和红褐的痕迹,下身穿的是一条薄薄的.长筒裤,太过瘦弱,所以裤管就好像是空荡荡的。直到这时,我还没有看他的脸,但我已经不想看了,因为冷的时候,看到这个会让我发狂。
没用多大力我就挣脱了,然后埋下头继续往前走,不耐烦的情绪已经充斥了我的眉头。“一个乞讨的小孩吧,又是骗人的吧,这年头,身体健全还敢骗人,当我是弱智啊。”我皱眉想到,嘴角微微扬起,有种没有被骗到的些微的自豪感。
很快我就到了和同学约好的地点,我们一起进了图书馆,暖气如同春风一般拂过我干燥的脸,我舒服得忍不住呼了一口气,想着来图书馆真是来对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看完一本中篇小说之后,发现已经过去了两小时了,于是便告别了同学打算回家。虽然已经是上午10点了,可是温度并没有丝毫的上升,反而因为刚从温暖中出来,我越发觉得外面寒冷刺骨了。
沿着刚才的路回去,再次路过那座桥,我突然想起刚才那个小孩,可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只记得穿得很少,一股寒气在我心头升起。我抬起头,栏杆旁蜷缩着一个小孩,这一次我仔细观察了他,脸上没有肉,黄褐色的脸因为冷风而有些发红,手和脚都细得像一根竹竿,而且不难看出有很多伤痕。他闭着眼睛,若不是因为胸口还在起伏,我真以为他死了。
我有些犹豫,但还是朝他走过去。
“诶——”我轻轻喊道,身体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我,眼中顿时亮起了什么,很快就消失了。他嗫喏着嘴唇道:“姐姐……给点吧……”同时,他那瘦弱骨柴的手伸向了我,虚弱地颤抖着。
我不忍,想买点东西给他吃,可是一想到食品店还在很远的地方,天气又这么冷,于是果断快速地拿出五十块钱,放到他手上。“你去买点东西吃吧——”我迅速转过身,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加快脚步离开了。
几天后,再次经过那座桥,依然灰白色的栏杆,冰冷的石板,我刻意地寻找着那个瘦弱的身影,可却没有发现他。同学在旁边说前几天死了一个乞丐,还是个小孩,活活冻死的,真可怜……我心中咯噔一响,伫立在原地,竟不能动弹。
我感觉我的心似乎只值五十块钱。
这件事,就仿佛那刺骨的寒风一样,在我的心上戳下了一个深深的痕迹,让我无法直视,让我不能原谅自己,如果我能做得更多,也许就不会这样。如果……
可是世上是没有如果的,就好像一旦留下了痕迹,它就会永远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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