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歌暮語的散文

一、早晨，聽小鳥在窗前唱歌

鴿哨，悠揚的滑過我的夢境。

我聽見，鳥的聲音貼在我的窗台上。

我從夢中被喚醒，睜開眼，那鳥兒就在花盆裏的樹枝上。花盆裏樹枝矮小，前些年的某個春天，我把吃剩下的兩粒枇杷核放進了閒置多年的陽台花盆裏，沒曾想它就發了芽，並長成了樹。我已經無法準確地記憶究竟是何年的春天，是一個什麼樣的日子，在陽台的花盆裏種植了這棵樹，就像我從夢中醒來，聽見的鳥聲和在很多年前聽見的鳥聲，有沒有什麼聯繫？

在這個秋天的早晨，我被黑夜抽空的大腦被鳥兒的歌聲充盈起來。

我經常懵懂在記憶與現實的混亂裏。偶爾在大街上遇到一個很老的朋友和熟人，那人以前很熟悉，曾經同事或戰友，但無論如何記不起對方的名字。人的一生會經歷多少事件？要認識和遺忘多少故人？過往生活中經歷的人和事，究竟應該交給誰去指正？

時間裏，多少往事被遺忘，又有多少往事留存？

陽台上，一個小小的花盆，如何盛得下一棵樹碩大的頭顱？沒有充足的`泥土雨水陽光，一棵樹在狹窄的城市天空，註定了要錯失開花結果的命運。

陽台上的樹，只能作為一隻小鳥，偶爾駐足的房檐。

樹，是鳥兒的房子麼？

我在我的房間裏，在牀榻上。鳥兒在晨光裏，在樹枝上。鳥兒，扇動一下翅膀，就可以擁有天空。我用一生，也不能飛翔。

我屏住呼吸，靜心傾聽着小鳥在我的樹枝上和黎明交談。我不敢翻身，並相信自己的目光很温和，我擔心，我空洞的眼神會驚飛鳥兒的翅膀。

我的母親曾經告訴我，看人的目光要真摯、温和……好像和這個早上沒有關係。

在這個早上能夠注視一隻小鳥，看見鳥兒以歌唱的方式出現在視線裏，我的眼睛因此省略了浮躁和喧囂，在一棵樹的背景裏摸到了一段純淨。

鳥兒的歌聲終結了我的黑暗，清晨的陽光照耀在城市的天空。我從牀上站起來，毫無疑問，在瞬間就驚飛了鳥兒的翅膀。

鳥兒走了，放棄了我陽台上的房子。鳥兒，有很多房子。

我從夢中醒來，站在我的房子裏。我，只有一間房子。

二、下午，和一個老人擦肩

我在下午一點鐘光景，天天準時行駛在這個城市的南河道路，趕往我兼職的公司，其間，要通過一座橋樑的下穿隧道。

看見一個老人在橋洞口的路肩上張望，從夏天開始。要在川流不息的城市中，確定並牢記一個和我毫不相干的老人在下午的存在，必須是一種重複發生的情形。

老人，重複出現在我必經的道路，重複着一個又一個單調擁擠的下午。

老人，天天坐在橋洞下，衣着整潔，戴着一副老花眼鏡，身邊有一根枴杖。天天和老人相遇，我在車上注視老人，只是瞬間。老花鏡片的反光反射在我行進的眼神中的時間，就是瞬間。老人從來就沒有注意到這個瞬間，他的目光在前方的道路上，注視着和我一樣匆忙經過的無數的車子和行人。

最初，我只是注意到了一個年邁的老者坐在橋洞口張望這樣一個事實。由於我和這個老人的生活沒有任何聯繫，沒有想過這個老人為啥天天坐在那裏？他每天會在車水馬龍的道路邊坐多長時間？以及，喧囂的城市，在老人的觀望裏會是什麼內容？

在固定的地方和老人毫不相干地相遇，漸漸成為我開車途中的一個場景。而我對人生未來的荒蕪意想也成為我的必然。

我想着那個老人，和孤獨、枯燥、平靜等語詞相勾連。也許，老人的人生已經不在了，天天坐在道路上，毫無表情和期待地打量一座冰冷的城市，以度過漫長的下午時光。

當生命漸漸老去，生活已經無從激越無從精彩。

一個安靜的老人，坐在城市喧嚷的下午，在張望中回憶過往的生活？還是在等待人生的結局？

這種情形，在人的一生中，也會很漫長麼？意義已經不重要了，這樣的下午，還有什麼意義可以追尋？

如果，我是那個老人，我也會昏愚在城市的下午，只是，我已經不願意想象：這樣的下午，會被多少人重複。

落葉，開始在道路上翻飛，秋，已經落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