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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葉爾羌河散文

文學3.22W

當那一片耀眼的皚皚雪原被漸行漸遠的列車拋在了身後,列車低沉地喘息着穿過一帶綿延數百里的鐵青色的大石山脈,眼前忽然展現出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邂逅葉爾羌河散文

蒼茫靜謐的碎石戈壁自腳下延至天邊,緘默的沙包波浪一般環繞在四周。在這些凝固的“波峯浪谷”之間,點綴着一簇一簇焦黃枯燥的駱駝棘,這些低矮的已經乾枯的叢生植物在寒風中顫抖着纖細而僵硬的荊枝,以一種近似絕望的姿勢,給沙漠增添了一絲兒生命曾經來過的氣息,讓你於瀰漫在周身的幽深的靜默中首先想到堅韌、蒼勁一類的詞語。要是在春天,冰雪的融水不會忘記喚醒這些微弱生命的殘夢。那時候,它們也會像戈壁灘上常見的紅柳、胡楊樹和蘆葦一樣,綻放出一生之中最燦爛也是最輝煌的綠色。

這就是新疆南部的塔克拉瑪干大沙漠。

在無盡的沙包與沙包之間,時常可見一道道彎彎曲曲、縱橫交錯的裂縫,這些裂縫看上去並不是很深,大概也就一米多或者更淺,而寬度則由幾十米到百來米,窄的地方只有十來米甚至幾米。這些橫陳在戈壁沙漠上的裂縫隱隱約約地從遠方延伸而來,裂縫的兩邊斷斷續續地簇擁着一些枯黃的紅柳和胡楊林,還有蘆葦,裂縫的底部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光溜溜的鵝卵石,你可以清晰地看出曾經有水流過的痕跡,這是一段乾涸的河牀。

有人驚喜地叫喊起來:“看哪,季節河!”

是呵,沙漠上這些滿布着鵝卵石的裂縫就是季節河。每當春天到來的時候,天山和崑崙山上融化的雪水就會順着山谷和山腳的溝壑奔騰而下,並且很快漲滿這些經長年衝擊形成的裂縫,然後以不可阻擋的氣勢,洋洋灑灑、浩浩蕩蕩奔向沙漠的深處。遠遠看去,它們就像是黃色沙漠上一道道藍色的閃電,靜默而又壯觀。

而我到來的時候正是隆冬時節。天山和崑崙山冰雪凍結,河水早已斷流,南疆乾燥的氣候迅猛地將河牀裏的水大量蒸發,而更多的河水則被極度乾旱的沙漠汲入地下,所以我看到的是一條在冬季裏乾涸見底的枯水之河。

從我們行程所處的位置判斷,眼前的這條季節河當屬於塔里木河的支流,它的名字叫葉爾羌河,此行的目的地麥蓋提縣就在這條河的中游。

就像遠離家鄉的遊子忽然在異地聽到熟悉的.鄉音,我在列車上邂逅這樣一條幹涸的河流竟然也是這麼興奮不已,一直將目光聚集在它的身上久久不願離開,直到一片巨大的胡楊林漸漸遮掩住了我的視線。

經過兩天一夜的旅行,終於到了麥蓋提縣城。心裏卻在惦記着那條季節河。從地圖上查到縣城離葉爾羌河不遠,於是我稍稍休息之後便急不可耐地租了一輛當地的毛驢車,興致勃勃來到了葉爾羌河畔。

葉爾羌河沿岸長滿了成片成片的胡楊樹和紅柳樹。胡楊橙黃的樹葉和紅柳桔紅色的枝葉雜然交織,與瓦藍的天空組合成一副絢麗斑斕的圖畫。

河水退到了河牀底部,一個個光禿禿的平緩的小沙洲凸現在清澄的河水中間,把河水分割成許多髮辮狀的支流,一眼望過去像個一覽無餘的龐大的沙盤模型。風吹拂着河岸胡楊和紅柳柔軟的枝條,一些丘鷸和白頭鴨在樹叢中歡快地飛翔着鳴叫着。

我慢慢走到河灘的邊沿,蹲下身子,宗教陡一樣地屏住呼吸,默默注視着乾涸得只剩零星的幾泓水凼的淺淺的葉爾羌河,為茫茫沙漠中的這條微小的水流滿心激動。

忽然想起一位詩人的詩句:悄悄地/河水於寬闊的版圖上收縮/陷下去,瘦成秋之尾曲/露出河牀如耽擱的琴。

我低垂着頭,惆悵於河的消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