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經年優美散文

我已經向你們指出了一精一神的三種變形：一精一神如何變成駱駝，駱駝如何變成獅子，獅子如何最後變成了小孩子。

——尼采《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説》

（一）

一切都象在昨天。我們被時間拖曳着奔跑，看不到自己微弱無力的反抗。

孩子在一天天長大，懂得了自己獨自遊戲，懂得了向大人提出奇怪的問題並狡辯。我們卻更加蒼老疲憊，而對孩子和對家的一愛一也在心底濃郁地滋生，佔去了大半生存的意義。也許多數的成年人都是一樣，只是面對的責任和困境有些不同。好在窮也罷、富也罷、難也罷、易也罷，最終都有個結果，左右不了是否如意和圓滿。

去年的冬天和今年走得很近，近得彷彿就在數天裏做了一個迷迷糊糊的曉夢。

一直感覺都市、內地和山區、鄉村永遠走不到一起，其實是人心和生存狀態走不到一起。客觀的現實和現實主義的人羣在兩條歧路上交匯，平淡和富足構成了現實最大的矛盾，誰也沒法擺脱。

生之真理，物競天擇。其實我們人類的本一性一和自然界的生物並沒有多大的區別，我們的自私自利，我們的一愛一和恨它們都有，也許在某些方面，它們還能表現得更加“人一性一”一些。

那我們到底還剩下什麼呢？自然藝術之美？還是夢想和理想？

指責和理解、嘲笑和寬容如亂麻般糾結，還不如讓這些都合理的存在，可什麼又是“合理”呢？

（二）

在區鄉呆了好些個年頭。和很多同事一樣，有過工作上的沉重，情感上的彷徨，人事上的痛楚和因虛渡生命的悔恨。生命之重都是在人到中年時才顯現得那樣真實，看得見也摸得着。

人就是這樣，再大的苦難在過去以後就那樣的微不足道，而且回味起來還有些百轉千回。時間給了過去的和失去的東西——記憶和情感上的收藏價值。

眼前的苦難才是我們無法逃避的痛。這些苦難來自於我們無法抗拒的外部，那許多無法承受的生存的重。心靈的偶爾輕一盈也被壓迫得面目全非。我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直面並承擔起這些即將成為過去的現在。

也許當我們走進無邊乾旱的大漠才會做出另一種選擇。此時此地，烈日下的那一滴水珠才無與倫比的珍貴，只有無可選擇的選擇才可以把我們的.欲一望降到最低。

就象那匹甘願揹負着駝峯和瘤胃重量的駱駝，我們只有在不斷增加一精一神負重的時候，才能走到別人去不了的地方，才能走出別人還在迷失的困境。

（三）

冬天的夜來得很早。街道、樓房、羣山、星光、冬菊都在細細的風聲裏冰涼，也許那還懷着希望的人心温暖着。

有時候“希望”就象一個巨大的騙局，我們在最困惑，最難熬的時候總一愛一自言自語：明天會更好。

可在這樣的冬夜裏，我們依然沒有感覺到明天的到來。我們永遠只活在今天，我們永遠活在無邊的不知足裏面。那不是明天的錯，那是我們一直沒有對現世和物質的需求滿足過，我們一直無知地要求着，世間最好最美的東西都能有機會讓自己分享。

這不是有沒有錯的問題，沒人願意這樣問，也沒人能夠回答。

人的一生有兩個極點，讓我們在展望未來的同時找到歸宿感：青春的孩子和暮色裏的老人。在我們擁有最真呵護的時光裏，思想總比身一體更自一由。所以在老去的這一天，我們就慢慢懂得生命的有限，何曾不是一件幸事。不期待永恆，也不承諾來生，原來一切都這麼簡單直接，一塵不染。

有些東西去了還會回來，但經歷過思考過的一次就已經足夠，找回來也不再是原來的樣子。

既然我們所有的擁有都只有一次，而且有去無回，為什麼不讓它更加燦爛、明亮和美麗呢？就象非洲原野上看似漫不經心卻胸有成竹的雄獅。生和死，今天和明天都在自己掌握中。

終於知道作家海明威為什麼對獅子那麼迷戀：因為它有着勇士般威武的風姿，有着王者般強大的力量，還有着自信的風度和夢幻般的力量。

可我更熱一愛一它在夜色裏，智慧的雙眼和悄無聲息的步履。

（四）

“欲成詩，未成詩。生怕春歸春又歸，花飛花未飛。”四季一個輪迴，一天一個輪迴，一刻一個輪迴。我們從無知到認知，最後回到了原點。

原來真正的幸福和滿足來自於生命最初的純潔無瑕。

也許我們已經開始明白一個事實：所有感知和經歷的這一過程才是生的本意所在。

如果可以重來，我會一直用孩子好奇的眼光來打量這個對與錯、美與醜交織的世界，我會找到最豐富的色彩，從心底描繪自己眼中的自然風景和那一張張不同的人類的表情。

我們在一天天的成長中，揹負得太多了。是我們自己改變了生活的本來面目，是我們把一切都變得那樣的沉重和繁雜，我們收穫着人一性一卑劣卻出賣了純潔的心。

如果，我説是如果你能站到高空，用上帝的眼光看看我們現世裏奔波拼鬥的迷途羔羊，你一定會搖頭悲憫和歎息。

人之不幸，源自人類強弱的差異，源之生存之無邊的欲一望。

不再用對錯來衡量，因為有的欲一望來自貪婪自私，有的卻是來自於大一愛一和無私。就象我們總想更好的呵護自己的孩子和自己深一愛一着的人，總希望給他們最好的並盡力不讓他們受到傷害。

真羨慕一身輕鬆並對什麼都那樣熱一愛一的孩子們。他們可以和一個小玩具交流自己心底的夢；他們認真地組織稚一嫩的語言，只為表達一個簡單的需要；他們的想象豐富而直白，總是那樣一陽一光明媚；他們對給他們微笑的人還以微笑和真一愛一，真誠純潔得讓成一人慚愧；他們會為大人誤解時的一次責罵傷心不已，也很容易為你歉疚地擁抱，跟你很快和解；他們會為動畫片裏一個不合理的情節探詢到底，他們會對正義、善良和友一愛一深信不疑；他們心裏裝着很多很多美麗的夢，直到成一人後還能甜甜的回味。

昨晚睡得很遲，今早起得也很遲。人到中年了，還是喜歡做些美好的夢，以至於讓這篇文字還在第二天中午冬日的一陽一光下繼續緩行。

我想我是幸運的，我在一雙兒女的身上，尋找着我曾經童年的夢想。我想給他們更多的一愛一，更多的温情，即使我身在紅塵很多時候又身不由己，但我今天和明天所做的都是為着這個，我在努力着。

孩子們，我想的和我要説的，相信你們到了我這個時候就會懂得。我祝福你們，也祝福天下的孩子，希望你們得到你們應得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