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的燕子的優美散文

夏日的正午，生意清淡，無聊的我，站在店門口，欣賞此時這沉寂的風景，人行道上幾乎看不到行人經過，就連那些高大的梧桐樹，也懶散地站在馬路的邊沿，樹葉密密匝匝的圍攏在枝幹間，一動不動，好似正處在熟睡之中，我斜靠在店的玻璃門上，像是被這靜的氛圍感染了，有些無精打采。

昏昏欲睡中，被一陣喃喃的低語攪醒，抬眼細看，原來店門外的幾根電線上，蹲着兩隻燕子，通體烏黑髮亮的羽毛，一條剪刀似的尾巴，兩隻圓圓的眼睛不停的轉動着。它們蹲在一根電線上，相互依偎着，用那對黑亮的眼睛看着對方，呢喃着，它們用尖尖的小嘴，為對方梳理着羽毛，還不時親暱的頭對頭相互蹭一下對方，它們時而低聲細語，時而仰頭鳴叫，那情形如一對熱戀中的情侶，似一雙恩愛的夫妻，它們在這寂寥的時刻，秀着恩愛呢。

轉瞬間，我就被它們的和睦所感染，睡意全無，我目不轉睛的看着這對燕子，心裏有些納悶，在這鋼筋混凝土鑄就的城市，這燕子是從哪裏來的？它們的家安在哪裏？我知道這種燕子大都生活在鄉村，它們的窩也是築在鄉村的草屋或者瓦屋的房樑上，有時也會把窩築在屋檐下，但是，在這高樓林立的城市，它們又是如何築巢安家的呢。

記得我小的時候，我們家的房樑上就有一個燕子的窩，燕子是認家、戀家的，它們每年春天從南方飛回來，秋天又會飛回南方過冬，每年飛回來時，都會回到原來的家，從不改變，除非是人為的變故，如搬遷，或是房屋重建而毀掉的它們原來的家，它們才會重新選擇新家。

它們在鄉村那廣闊的天地裏自由的飛翔，那裏有田野、樹林、河流，有它們愛吃的蟲子，有任它們自由飛翔的廣袤的原野，鄉村是它們繁衍後代的最好場所，鄉村，到處都是它們的遊樂場。

我靠在玻璃門上，一邊想着，一邊出神的望着電線上那對燕子，這裏到處都是鋼筋混凝土圍成的地方，馬路、樓房，我奇怪在這遠離鄉村的城市，這對燕子是如何生存的，它們的家在哪裏？正躊躇間，一個朋友經過這裏，看我出神的看着蹲在在電線上的燕子，猜出了我的疑慮。

朋友説這對燕子的家就在前街一個店面外的廊檐下，我更加詫異的看着朋友，不是不相信朋友説的話，我是疑慮在那堅硬光滑的水泥牆壁上，這小小的燕子是如何把窩安上去的？帶着這個疑慮跟朋友一起去看個究竟。

這是個商業區，一條條街道上排列着，一個挨着一個的店鋪，在一間服裝店外的廊檐下，我看到了一個黑褐色的燕子窩，靜靜地嵌在廊檐的拐角處，剛站到那小窩的下面，本來靜靜的窩裏，突然伸出了幾個黑色的小腦袋來，有些驚喜，我知道那是一窩雛燕，可能是它們聽到了動靜，以為是爸媽給它們帶好吃的回來了，腦袋使勁的伸出窩外，張大嘴巴唧唧喳喳地叫着，它們嘴角有淡淡的黃，那是雛燕特有的標記。

我拿出手機，準備把這幾隻可愛燕子爭搶食物的畫面定格下來，遺憾的是，我剛舉起手機，那對幾分鐘前還是温順的蹲在電線上的燕子，此時卻變得瘋了似的，它們煽動着黑色的翅膀，不停地嘶叫着，一會兒向我俯衝，一會兒飛向它們的`燕寶寶，大有要和我拼命的感覺，為了不打擾它們的平靜生活，我只好怯怯的離開它們的窩遠點。

我想，這可能是所有做父母的天性，它們是為了使自己的孩子不受傷害，而做出的瘋狂舉動吧，我們人類不也是如此的嗎。可是那幾只不知事的小雛燕，看到父母真的回來了，喳喳喳地叫得更歡了。有個膽大的小傢伙，竟然把身體探在了窩邊上，我實在不忍心再打擾它們平靜、和諧、安逸的生活，只草草的拍了幾張模糊不清的照片，便悻悻的離開了它們的家，還它們了一個安寧、温馨的生活空間。

回到店裏，我想着，這對燕子夫婦是怎麼在這偌大的城市裏生存下來的？這裏沒有鄉村那一望無際的原野，沒有大片的樹林，沒有清澈的小溪，可能更沒有它們愛吃的蟲子，為了生存，它們可能要到很遠的地方去尋找食物，日復一日的飛行、尋覓，那得需要多大的毅力啊！

突然間，我開始敬畏起這對燕子夫婦了，敬畏它們能用那渺小的身軀，在這偌大空間生存、繁衍。此後的每天，我都會去遠遠地看一看這燕子的一家，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我突然擔心會有哪個淘氣的孩子，在哪一天毀了它們的家，我甚至有些怕哪一天，突然間不見了它們一家的身影，那樣，我會很着急的。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從我們身邊溜走，廊檐下的那窩小燕子，已經從嗷嗷待哺的黃嘴丫小雛燕，變成練翅飛翔的成燕，它們像學步的孩童，用稚嫩的翅膀，時而飛到門前的電線上，時而又飛回到窩裏，我為它們的快速成長感到高興。

一日，我又去看望燕子的一家，卻發現廊檐下突然沒有了它們一家的身影，我焦急地在店的周邊尋找。可是，一無所有，我都無心看店了，一次次跑去，一次次的失望。天快黑了，我想它們一定是出事了，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聽到有嘰嘰喳喳的叫聲，很快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是燕子回來了，它們整齊的一排蹲在電線上，一、二、三、四、五，我數着，一個不少。

原來是燕子夫婦帶着它們的孩子出去練習飛翔了，因為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它們又要飛回到很遠的南方去了。燕夫婦知道，不加緊練習飛翔，它們的孩子怎麼能夠飛越萬水千山，平安的回到南方的那個家。也許那裏是它們的故鄉，這裏只是它們打拼的地方，正如來自鄉村的我們，在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工作、生活，雖然收穫了浮華，卻失去了鄉村裏特有的純真，但是，不管怎樣我們依然會在這裏生活，也許有一天我們也會和這燕子一家一樣，回到生養我們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