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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白肉散文

文學1.43W

六歲那年,母親再次接到表姑的邀請,臘月二十三,帶一個孩子到家吃豬肉。也就是小年那天,表姑家殺年豬。

一碗白肉散文

那時能殺得起年豬的,村裏只有十幾户。比如大隊支書、婦聯主任、會計、治保主任;小隊會計出納等。誰能跟他們沾親帶故,誰就有可能被請去吃豬肉。

母親從遼寧帶着孩子,嫁給我的父親,我村是她的異鄉。在異鄉,母親沒有一個親人。表姑是父親那邊的親戚,她家和我家一樣都六個孩子,只是比我們相對應向下小了些。母親為人正直,有主見,心地善良。般大般的媳婦都願和母親相處,母親能幫助她們排疑解難,特別有些像假小子貌相的表姑更如此。

表姑土生土長,嫁的二小生產隊會計。同樣六個孩子,人家生活條件比我們家好上一籌。豆油二缸裝,糧食從來不缺,剛剛時興牛仔褲,人家孩子就能穿上。而我家,糧油緊缺,冬夏母親為我們縫補衣裳。

因我家一直貧窮,始終把母親視為親姐的表姑,不僅平時願意賙濟我們,每年殺年豬請客時,都把母親列入首位。我的`哥哥姐姐四人,已經輪番去吃了幾年,小妹也去吃過,唯我打小見不得人。因瘦弱,兩根麻花辮一直手指粗。很多人見我不是拽拽辮稍,就是從躲閃的臉上審視有沒有病,使我很是怕見人。

兩個哥哥經常像講評書似的,神乎其神地講,那年吃了誰家豬肉如何香;誰家豬肉肥得四指膘;大哥不妨還橫起四根手指比量給我看。我知道,那豬肉的肥膘,就是四根手指橫起來那麼厚。我聽着聽着,嚥了下欲滴的口水。二哥見我如此渴望,在一邊幫腔加了句;那白肉裝到碗裏像大豆腐,顫微微的還閃着光。你不知有多香,長吃肉的能吃一碗,沒吃過肉的,一塊就能香個跟頭。

從聽懂話,我一直渴望哪一年排上號,吃一回顫微微閃光的白肉。母親沒有給我排上號,是怕我不敢見人,到時不吃或吃得少,還充個人數,賺份人情。

六歲那年的小年之前,表姑親自登門,親口邀請。表姑像假小子似的一穿躂一穿躂的走了。我拉着母親的衣襟,偏偏要明天跟着去吃豬肉。

第二天,母親給我好好打扮一番,頭上紮了紅髮凌子,臉蛋摸了紅,拉着我的手出門了。路上母親告訴我,桌上每人眼前會有一雙筷子,一個小口碟。開始上菜時,桌中間會上一大碗殺豬菜,裏面有血腸酸菜擺幾片烀熟的五花肉。還會有一些配菜上來,接着會給每人上一小碗白肉。白肉太香,你不能吃。你不動筷子,有人就會問你,你就説怕香吃不了白肉,這時東家也就是你表姑或姑父,會吩咐給你單獨上一小碗瘦肉。這碗瘦肉你都吃下去,也不會怎樣,白肉吃一塊,恐怕就香住了。我問母親,為什麼不能那小碗白肉都換成瘦肉?母親説若換了瘦肉,這些窮肚子不把人家一頭豬吃了。

我很感謝母親路上告訴我這些。到了表姑家,我和母親分開了。母親被表姑安排到主濱位置上,我們小孩安排在一桌。我們坐在北炕圓桌上,我的心砰砰直跳,就像盼望一場隆重的特大喜宴。

終於上菜了,殺豬菜、配菜的盤都上來了。接着男人們的桌上每人一二碗白肉;女人桌每人一二碗白肉上,點綴了一兩塊瘦肉;小孩這桌一小碗白肉。

此時,肉香撲鼻,沁人腸胃。我忍不住倒了下口水,當聽到表姑一聲菜齊了,開吃吧!只見幾個男孩,一把摟過那碗熱乎乎顫巍巍閃着亮光的白肉,像吃麪條一樣吃起來。我忍不住了,面對久違的白肉,用小勺操起一塊,趁熱送進嘴裏,沒嚼幾口,白肉像滷水點的嫩豆腐,順嗓眼出溜到肚腹。口齒留香之際,我想吃第二塊時,腦袋嗡的一下,白肉的香氣好像一下子鑽入右腦骨裏。一陣眩暈繼而整個腦袋疼痛。像喝醉了酒,感到臉蛋發燙,眼睛也睜不開了。

我想向南炕的母親喊一聲,可已經來不及了,只聽這孩子怎麼了,我便倒了下去。母親把我揹回家,我昏睡了兩天,醒來後才知,我吃白肉醉倒了。

母親心痛地看着我,對父親和鄰居説,這孩子身體弱,享受不得這種待遇!我的第一意識想到,不該去充今年這個人數。我坐起來,難過而愧疚得看着母親。

母親卻起身端來一小碗瘦肉,説表姑後悔當初咋就沒給我上一碗瘦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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