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鉄的隨筆散文

這些年來，我許多次經過地下鐵，感覺一切美好的愛情，都會在那裏發生。

一直以來，感情像飄忽不定的樹葉，不知道落在哪裏，也不知道棲身何處。那種淡淡的憂傷如此美好，讓我不忍輕易捨棄。就像經過地下鐵時，從對面的人羣中，一個温暖的眼神正注視過來。透着熟悉的陌生，心悸的衝動。

我無法得知她是誰，她來自哪裏，也無從知曉。但是，正是這種淡淡的情愫，讓人心存懷念。

在有時候，人生就應該如此純淨，純淨到對一個不認識的女孩兒，懷有一種不明就裏的愛情。

就像想念新西蘭的自然風景，布拉格橋墩上太陽投射下的陰影。還有那個驚鴻一瞥，色彩斑斕的春天，及春日午後怔怔的夢境……

所以，在這個懶散的下午，我這個中年男子，喝着酸酸的奶茶，問你一聲：要不要也來一杯？

我站在地下鐵入口處。

飛馳的地下鐵在城市的懷裏穿行。

這裏人來人往，來自各地，去往各處。

我低下頭。滿眼的鞋子和腳，輕快的，沉重的，漂亮的，衰敗的，無一例外被他們的主人拖動着，飛快向前移動。

微風送來一縷清香的氣息。年輕女人抱着貓從身邊經過。貓抬起一隻眼睛，用深藍望向我，神色詭異。似乎想看穿我藏匿很深的心事。

我突然有些躊躇，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站在這裏，又要到什麼地方去。

交匯的時刻在人羣中消失。風從很遠的地方吹來，有着槐花的香味。我嗅了一下鼻子，卻聞到了從人羣中散發出來熱騰騰的汗味——那不是她的。

我知道，她已消失在雨中，再也不會經過這裏了……

我伸手想抓住，她卻像幽靈一樣，從指尖滑走。我跌下台階。手裏的玫瑰散了一地，身邊的一個老人扶了我一把，問我怎麼了。一個小女孩跌跌撞撞跑來，用手捋起白紗裙，想拾起一枝，卻被扎破了手，滿眼的淚。

我拿出手絹，那是她的。絹絲上面畫着一枝零落的`玫瑰，綠的枝，紅的葉。玫瑰旁一顆心，箭從中間一穿而過。我感到無法忍受的疼痛，用手絹包好一枝，想送給那個小女孩兒。可她早已沒入人羣中，再難尋覓蹤跡。

路燈亮了起來，昏黃一片。地下鐵像倒帶的往事，飛速前移，將我帶入過去的夢境。我邁向台階。人羣漸漸不見。殘缺的月亮透過天幕，攜帶星星點點的憂鬱。我看見她一直站在最下面的台階上，站了好久，抬頭朝我看。

“就在那裏止步吧，不要再往下走了。”她聲音很輕，我依然聽得清晰。

“可是，我正要到你身邊去。”

她沒有説話。一個男孩從地鐵的彎道走來，抓住她的手，定在那裏，一起抬頭看我。

誰也沒有説話。突然間好多好多的人，從後面和前面一起湧來。再看時，他們已不見蹤影……

雨突然大了起來。玫瑰花瓣落了一地。一隻流浪狗濕嗒嗒的滴着水，叼起一片嗅了嗅，然後放下，將身子坐在兩隻後腿上，透過濃重的毛髮抬頭望了我一會，扭動屁股往前晃走了……

月亮陷進雲層，人羣開出更大的花朵。只有我，渴望雨再大一些，能夠遮擋不斷外溢的心事，好讓我不再悲傷……

地下鐵呼嘯而過，來了又走，走了又來。我一直站在那裏，期待一個神祕的相遇。

然而，天邊泛起了白光，路燈也快要滅了，你還是沒有出現。

而我，一直站在那裏等……

假如你經過地下鐵，與一個人的眼神相遇，那就是我……